“师尊,段小施主远道而来,为何却避而不见呢?”面朝北的和尚落下一子,不失时机的问道。
银发在初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朱红的嘴唇轻启,那雄浑的声音却听不出岁月的痕迹,“不见他,是为了要跟有缘人结一面之缘。”
和尚抚须轻笑,“原来师尊是为了成全段小公子的凡尘俗缘,怪道呢!”
话方出口,却见枯荣大师蓦的怔住,愣愣的看着远方。和尚不解的回头,淡淡而笑,不过就是那百花仙子下凡的林黛玉来了么?
却不知枯荣手指颤抖,瑟缩的放了手中的白子在盒里,摇头道:“今日一见,紫气骤减黑气却盛,命中劫数!命中劫数!”
云空随着枯荣的目光再度看去,仍是不解。枯荣轻轻瞟一眼云空,淡淡道:“她今日是得了云阳的话才来的,看来云空还要用心在佛事上了。”
云空十分受教,自是起身合十念一声佛号,暗自惭愧。
黛玉却是早已袅袅婷婷的进来,俱是旧相识,倒也不必客气。行了礼便朝东坐下,捧上那锦囊,笑道:“两位大师,来时并没有带什么敬礼,只有这一路上收集的花魂,还请收下!”
云空含笑不语,枯荣便问道:“林姑娘每次来的敬礼都是出人意表,这次亦然。不过老衲也要考小姑娘一个问题,否则么……”
黛玉莞尔一笑,不依道:“大师可不要出的太难哦,黛玉肉眼凡胎怕是答不来呢!”
“果然你时时如此谦虚也是好的!”枯荣心中嘀咕,嘴上却说:“丫头啊,不知你那锦囊中收了多少花魂多少花精?”
黛玉眉头微蹙,正色看着枯荣,却不见他像往日那般开玩笑。便起身踮起脚尖,指着山下幽幽的一湾碧水说道:“大师不说日日与此水相伴,却也是深交的朋友。不知大师可知贵寺山下这甘泉池的水有几滴有多重?”
余下众人皆是一怔,自然佩服黛玉的反问。却见枯荣毫不在意的闭上眼,悠悠叹道:“如今是老衲在随意考验考验丫头的学问,怎能再反问与老衲?”
“老神仙不用问小姐,我便能数的清!”雪雁不服气的作势要抖出锦囊里的花瓣,愤愤不平道:“那落英也不只桃花杏花,红的黄的全片儿的残缺的样样儿都有,您怎能为难小姐!太不讲道理啦!”
枯荣高深莫测的笑笑,凝视着深深思索的黛玉,长叹一声:“老衲这问的也简单!姑娘可明白了?”
黛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解的看着枯荣,“生命本无常,许多事情是人无能为力的,若是有了艰难险阻甚至天灾大难,也都是常情。我们不可困顿于眼前的难处,需要看得远放得宽,只是大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枯荣淡淡笑笑,却是不言不语。云空从旁说道:“紫气东来,姑娘生的好坐(做)的也好,只是人生在世不如意事时时皆有。倘若眼前便有一件大不幸,姑娘身在其中一定要看得开才好!”
黛玉心中揣度:这样话语莫非是说京城里派人来找父亲的事儿!可是瞧着,昨儿父亲似乎没有丝毫的忧虑之意。那么……难道……
黛玉惶恐的才要问,却听吱嘎一声,草堂中有人推门而出。抬眸一看,前面的是个中年男子,华服桂冠气质难掩,后面跟着个风流倜傥的小公子,一大一小笑的皆是温文尔雅。
黛玉忽然看到生人,不禁吃惊的站了起来,心中猜想那必定是外面一群官差的上司。却见那年长的哈哈笑道:“大师叫我两个憋了这半日,却还是和小姑娘打着哑谜,忒也浪费了大好光阴!”
枯荣仍是面朝着黛玉端坐不动,银丝飞卷略显苍凉,却散发着神圣的光辉,叫人不敢逼视。浑然不是那个山中老樵夫的形态,微微笑道:“闲王爷不是在草堂中歇着,何苦出来招惹尘埃?”
那男子一怔,满不在乎的转到黛玉身边对着枯荣,吃力的笑道:“大师……大师……咱们这好歹也是贤王爷呢,您就给个面子!”
黛玉深知枯荣对有缘之人最是不讲究那么多,这人能这样随意看来也是相处的十分融洽的。便探寻的向上看一眼,无意中却看见那少年咄咄的目光,不禁心下一慌,脸色绯红的低下头去。
黛玉的神色逃不出在场众人的目光,那枯荣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是老衲迂腐了,妄想可以生法要你们避过,却终究是不能颠倒天意!罢了!”
那少年先施了礼,展眉笑道:“大师句句玄机,不知可否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