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孔家不也是受封了么?”燕萍疑惑道,“怎么还闹出事儿来了?”</p>
云霄苦笑道:“那还不是为了安抚天下士子!可大哥咽不下这口气啊!起兵的时间长了,大哥就越来越忌讳别人对自己出身的看法。你们知道孔克坚称病之后大哥下的诏书怎么写的?‘吾虽起庶民,然古人由民而称帝者,汉之高祖也。尔言有疾,未知实否。若称疾以慢吾,不可也。’这可是字字诛心哪!孔克坚看到诏书之后立刻‘痊愈’了,快马赶到应天受封。到了洪武二年的时候,大哥就曾下旨说只要在曲阜祭奠孔子就成了,不用天下到处都建文庙祭祀。诏书一出,朝野大哗,就是那个老钱,还有侍郎程徐都没答应,老李他们也跟着上疏,大哥只得收回成命。这一次,多半是亚圣替孔圣的子孙受罪了!”</p>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中间有如此多的过节!说起来也没办法,乱世之中,若是小户百姓,左不过就是逃难,生死有命,有时候被乱兵杀个痛快也好过活活熬死;可如孔家这般大族却不同,家大业大,难以割舍的东西就多了,如果不小心站错队,那就是全族的性命了:各有各的难处吧!</p>
每个人心里凛然至于都意识到了四个字:天威难测。各自都在庆幸自己这一家子这会儿正远离这个火山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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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来人通名!”沐英一行人被一伍兵丁堵在了水寨门口。</p>
沐英上前拱手道:“还请通报,明军沐英求见。”</p>
几个兵丁一愣,旋即瞪大眼睛问道:“你就是沐英小将军?”</p>
沐英挠挠脑袋,笑了笑道:“麻烦去掉那个‘小’字好不好……”</p>
兵丁顿时笑了起来,连声道:“小的们久就听得将军威名,今日终于得见!还请将军们少待,小的这便去禀报!”说着一道烟跑进去了。</p>
过了一会儿,寨中走来一群人,为首者是中年男子,身材壮硕,一脸的络腮胡如同钢针一般根根粗壮有力,看身份应当便是香草口中的大当家了。后面跟着两个也都是衣着鲜亮,一个劲装打扮一个文士打扮,倒也看不出谁二当家,或许还有个三当家也说不定。</p>
一行人出了寨门,为首的络腮胡拱手道:“在下滇池水寨龚远,久闻沐将军大名!将军远道而来,龚某有失远迎,望乞恕罪!”</p>
沐英拱手还礼道:“龚寨主说笑了,倒是在下两手空空冒昧拜访,还要劳烦寨主亲迎,不胜惶恐!”</p>
龚远爽朗笑道:“贵客原来焉能不迎?沐将军,里面请!”</p>
沐英一摆手,恭敬道:“寨主请!”说着解开兵器交给守寨的兵丁,自己带着香草和两个护卫走了进去。</p>
龚远露出赞许的神色,点头道:“沐将军果然光明磊落,堪称豪杰!”</p>
沐英笑道:“彼此彼此!寨主胸怀坦荡,在下又怎能做出失礼之举?”两人皆笑,并肩走近了水寨。水寨的正堂建在靠水不远的地方,虽然简陋,却也有些衙门气派,门匾上书“镇海堂”三字,字虽不佳,不过也有些银钩铁划的意思。</p>
双方分宾主坐定,龚远拱手道:“不知沐将军此来所为何事?”其实这话问了等于白问,明军和鞑子兵马对峙这么久,作为夹在中间的一股力量突然受到一方势力的拜访,当然明白对方过来是做什么的。</p>
沐英也不点破,微笑道:“入南疆甚久,在下不过想吃几条鲜鱼,特来贵寨打打牙祭。”沐英也知道,对方既然能亲自出迎,最起码已经不是站在鞑子一边的了,就算是中立,对自己也没什么害处,既然如此,何必挑明了呢?贸贸然用高官厚禄收买人家,没准人家还会觉得是瞧不起他,那还不如先套套交情,等日后水到渠成时再谈这些问题。</p>
龚远一怔,旋即大笑道:“鲜鱼有的是,还有好酒!既然沐将军肯赏脸,龚某亲自出一趟船,替沐将军打一条大鱼来!”</p>
“大哥!”龚远身边一个锦衣的年轻人突然道,“明军盘踞在此,恐怕不日便会剿灭我等,大哥怎做得引狼入室之举?”</p>
龚远脸色一沉:“都是汉人,难道去帮鞑子?”旋即朝云霄歉然道:“这是在下的结义兄弟隋通,不懂规矩,还请沐将军见谅!”又指了指旁边的长衫文士道:“水寨军师,易行。”</p>
沐英拱手道:“见过二当家、易军师。”</p>
隋通冷哼一声没有搭话。易行淡然笑笑拱手还礼道:“沐将军少年英雄,着实令人羡慕。”</p>
隋通的表情更为不屑,眼珠子扫过香草时顿时一亮,凑到龚远耳边低声道:“大哥,此人来意自然是想要拉拢你我兄弟,只是两手空空,实在看不粗什么诚意来,依小弟的意思,不若以次女为质,大哥行伍多年尚未娶妻,不如……”</p>
这话一出,所有人齐齐变色,龚远厉声道:“住口!老二,咱们当初可是鞑子的死对头,自从上回鞑子的使者来了之后你就魂不守舍,我警告你,若是动了妄念,别怪当大哥的不放过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