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不错!”云霄和道衍回头一看,却是朱能打开自己的草屋的门含笑走了过来,“天下百姓从来只要一个好皇帝,过过太平日子罢了。如今上无片瓦,下无立锥,饥寒交迫者不知凡几,咱们百姓自己换个皇帝有什么不可以?”</p>
“吱呀”一声,竺清和白梅也从小屋里面走了出来,竺清笑道:“圣人尝言道,驭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赵宋一朝,起先天子圣明,以民生为己生,则河北千里沃野,虽无屏障,可百姓却以血肉之躯化作铁甲城塞;而后皇帝昏庸,百姓生计艰难,纵然长江天堑,万夫莫开,在鞑子铁骑面前照样不堪一击。可见,所谓皇帝,不过是代替百姓牧守天下而已,百姓觉得你不错,你就可以父传子,家天下,百姓若是恨你,恐怕你祖坟都保不住!”</p>
道衍闻言合十道:“可惜,历代知道这个道理的皇帝太少,每朝每代,也不过就是数百年传承而已,可叹,可叹。”</p>
这边梳洗已毕的柳飞儿,也走出屋门,含笑道:“都说富不过三代,那些后世皇帝,都是从小生于深宫,长于深宫,百姓疾苦都是从书本上看来、大臣口中听来,吃糠咽菜的日子,又有谁自己经历过?不糟蹋百姓已是难得了,岂不闻肉糜之叹乎?若是从小被娇惯的皇帝,长大后就更不得了,岂不闻田间之蛙,其鸣为公乎?为私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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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一愣,呵呵一笑道:“我不过起个头,说的也只是造反之道,你们倒好,都抢先说起治国之道了!”</p>
竺清摇摇头:“此言差矣!只会造反却不会治国,远到楚霸王、黄巾、黄巢,近说方腊、王小波、李顺,都是造反还行,治国忒差,兴亡间不过十数年而已。其所以兴者,民不聊生,其所以亡者,治国乏术。可见,义军此时虽初具其势,若不懂治国之道、为政之要,覆灭亦是旦夕事而已。”</p>
云霄呵呵笑道:“师傅这不是在变相夸我大哥么?您这么一说,最终能登上龙庭的,恐怕只有他了。”</p>
竺清抬脚朝云霄一踹,笑骂道:“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读‘巫医’一部的,袁天罡的那本《解易相术》和本门第二十七代祖师的《卦术全本》你就没读过?那可是失传的!”</p>
云霄脑袋一缩,嗫嚅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本来就不信这个,卦象上还说我有无妄之灾、为女人所累呢,我这不是老婆照娶,一样活得好好的么……”</p>
竺清断喝道:“臭小子!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道命理,那是我等凡人一眼就能窥视的?凡是你没看见过就说这是假的,这是治学之道么?”</p>
云霄吐吐舌头,不再说话。</p>
竺清放缓语气道:“你一身所学不过是人之道,若要今后有所成就,怎么不学学天之道?无论学文学武,若是只着眼于人之道,成就再高,不过是当世大儒或者一代豪侠,只有窥破天道,才能是文章圣手或者武学宗师;武道、武道,练武而悟道,不悟天道,早晚堕入魔劫。”</p>
云霄听罢,这才明白竺清的用心,肃容拱手道:“谨遵师命!”</p>
竺清点点头,对云霄仿佛又是对众人道:“武道一途,被人称作武学、武技、武术、武功凡此种种,其实区别很大。初学者懵懂无知,处处求访,故而称之武学;为求成长,就必须吃得苦,受得委屈,经得住考验,数年、数十年寒暑的苦功下来,此时就是武功了;学有所成,临阵之时强调随敌而变,讲求技巧,故称武技;年月日久,对敌时不但求技巧,而且更是心智的较量,此时变由技转而为术;最后才是登峰造极之时,由武而窥天道。此间种种,不预知天道,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功夫!”</p>
众人闻言无不恍然,只见竺清抬起一只手随手朝虚空一晃,如同单掌轻轻拍打水面,可众人却立刻感觉到自己好像身处水潭之中,竺清那一掌拍起的波浪让众人如水草一般原地摆动不已。再仔细品味竺清方才的话,若有所失,亦若有所得。</p>
云霄咧咧嘴,感觉有些牙疼:“我还以为已经能和师傅打平手哩,原来差得远哪!”</p>
白梅也不禁笑道:“看你还自大!你现在的手段,还不及你师傅二十年前!平时练武,他都让这你呢!”</p>
云霄大咧咧笑道:“看来我还真有一个天下无敌的师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