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垣接过舆图,看着上面聂嗣的各处标记,眉头深锁。</p>
“大兄,这仗怎么会打成这样?”</p>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打成这样。”聂嗣饮下一碗酒,面色凝重道:“从表面上看,柳濞率军一路收服颍川、襄城、梁国等郡,但每次要深入追杀王崇赞的时候,后方总会出问题。我怀疑这是反贼故意如此,示敌以弱,诱敌深入,而后袭其粮道,断绝酆军后路。”</p>
“反贼这一招,打在酆军要害之处。扬长避短,从不正面抗衡酆军,他们放弃坚守城池,每到一处,抢光粮食,不给酆军就地补充粮草,不可谓不恶毒。”</p>
“现在,若想要剿灭反贼,朝廷就要一直给柳濞输送粮草,让他在豫州和王崇赞拉扯,直到他们将王崇赞杀死,才算是基本上平定豫州北部之患。”</p>
“可是,豫州南还有一个吕信,不好办呀。”</p>
聂垣道:“没想到,区区反贼也有如此能耐。”</p>
“天下英雄,不可小觑。”聂嗣哼笑,“不过,到底是一群反贼罢了,天寒地冻,想要剿灭他们有很多种办法,就看柳濞能不能想得到。”</p>
“大兄不妨说一个。”聂垣来了兴致,笑着说。</p>
聂嗣道:“反贼只知道抢,不知道种。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以后的事情,长此以往,他们还能有后继粮食么。我若是柳濞,直接在豫州建一座大粮仓,光明正大的囤积粮草,坚壁清野,等着反贼自动送上门。”</p>
“阳谋。”聂垣道。</p>
聂嗣道:“话虽如此,但也要有耐心。且柳濞要扛得住反贼的饿狼反扑,否则就是一个笑话。”</p>
“修筑工事,据城坚守,酆军应该能做到。”聂垣道:“反贼声势虽大,却也不过无根漂浮,只一良将便能灭之。”</p>
“所以,有些人该有动作了。”聂嗣叹息。</p>
“大兄是说沛王?”</p>
“可不是么,一旦王崇赞被灭,朝廷大军驻扎沛国临侧,沛王岂能安稳,若我所料不错,沛王谋反之日不远。”</p>
一旦沛王造反,九州天下,一南一北,那可就热闹了。</p>
随着大雪一日复一日落下,嘉德六年渐渐走到尽头,天地之间银装素裹,枝头之上压着厚厚的白雪。</p>
金翅大鹏雕在空中盘旋两圈,一个俯冲横穿庭院,落在聂氏宗祠的银杏树上。</p>
一双鹰眸倒映,一大群人身着黑服,头戴黑色护额带,立在风雪之中。</p>
为首者,正是聂嗣和上官滢,其后是三代之内的聂氏旁支家主。</p>
因为聂抗身在雒阳的关系,族中年祭,便由已经成家的聂嗣担任主祭。如今的聂嗣,不仅身份上令旁支家主无话可说,且成就方面也让旁支家主心服口服。</p>
“少君、少夫人,内拜!”宗长叔喝声。</p>
闻言,聂嗣携着肚子圆滚的上官滢步入宗祠屋内。随着宗长叔一声‘跪’,屋内屋外全数跪下。</p>
宗长叔走进屋内,为聂嗣和上官滢点燃祭香,而后朝着一众聂氏先祖灵位喃喃低语:“列祖列宗在上,今聂氏子,嗣,功成名就,不堕聂氏之名,威震九州,主祭......嗣妇上官氏,出身丹水范氏......现已孕有聂氏后嗣......请先祖观之!”</p>
言罢,将祭香插入炉中。</p>
紧跟着,他对聂嗣道:“少君、少夫人,可与先祖叙述过往之事由,好叫先祖知晓如今聂氏之貌。”</p>
“唯。”</p>
聂嗣和上官滢分别点燃祭香,跪下,开始向老祖宗汇报过去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怎么处理的,有什么可惜的,对未来有什么展望,希望老祖宗保佑云云。</p>
全部手续弄完,外面的各位旁支家主已经变成雪人。但是宗长叔不让他们起来,他们只能老老实实跪在外面。</p>
“仲大父,初代先祖为何是无字牌位?”聂嗣问。</p>
聂巢抚须,言道:“少君想知道?”</p>
“想。”</p>
“其实也没什么,我族乃古裔,在国朝,先祖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将初代先祖的名字抹去了,少君若想了解,可以去藏书阁看看族谱。”</p>
闻言,聂嗣颔首。以往的时候他是没资格查看族谱的,但是现在却是有资格了。</p>
“我知道了。”</p>
看了一眼无字牌位,聂嗣便将此事给抛掷脑后。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对聂氏的远祖是谁不是很感兴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