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聂嗣问。</p>
聂垣点头,说道:“现在,只怕整个雍州的人都知道他。听闻此人为筹措西北长城军团的御寒衣物辎重,不惜跑遍雍州诸郡,挨个上门请求。”</p>
“结果如何?”聂嗣微微惊讶此人的毅力。</p>
和亲公主被杀,白狄南下的消息,聂嗣是清楚的。不过他没什么感觉,因为这是西北长城军团的事情,他操心有什么用?</p>
“还能如何。”聂垣道:“我们聚集两万郡兵之时,所用粮草军械,皆是由各郡所出。眼下,各郡太守哪里还能拿出来军资。就算能拿出来,有些太守只怕也会借口推辞。”</p>
聂嗣道:“若是如此,西北那边岂不是孤掌难鸣?”</p>
“大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先前我与叔惇给你送天子诏书之时,曾在栎阳官衙见到雒阳使者,使者送来天子旨意,朝廷那边准备在天下各郡征收税赋,以充作军资,并且让秦、雍、凉三州,酌情支援西北酆军。”</p>
“税赋?”聂嗣有些敏感,当即追问:“税赋什么情况?”</p>
聂垣想了想,道:“好像是在往年之上,再加三成。”</p>
“三成?”聂嗣皱眉。</p>
见状,聂垣笑道:“大兄放心便是,虽然吾聂氏也要上缴,但是按照以往惯例,肯定能拿回一部分。”</p>
“以往什么惯例?”</p>
聂垣嘿嘿一笑,“栎阳豪奢先交,百姓自然会跟着上交。得利之后,豪奢之资,全数奉还,百姓之资,三七分成。”</p>
“怎么才七成?”聂嗣眨眨眼,缩在袖袍中的手却捏成了拳头,只觉得一股寒意通体流转。</p>
仿佛身处腊月严冬,寒霜风雪。</p>
“七成是朝廷的,三成还得和太守对半开呢。”聂垣无奈解释,旋即又安慰道:“能得一点不错了,起码没有什么损失。”</p>
聂嗣沉默好一会儿,旋即问道:“从前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做的?”</p>
“那是自然。”聂垣理所应当道:“天下各州郡,都是这般做法。不然,似朝廷那般不加以节制的征收税赋,任是万资豪奢之家也撑不住啊。”</p>
“豪奢之家的金帛全数奉还,单以百姓上交的金帛,能够数吗?”聂嗣怀疑。</p>
聂垣道:“当然不够,所以,朝廷加三成税赋,地方一般都是直接加到六成,如此一来,自然是够了。”</p>
闻言,聂嗣豁然起身,整个人面色霎时间变得极其难看,在屋内走来走去,反复横跳。</p>
聂垣和聂桓一脸懵,不明白大兄这是干什么。</p>
须臾,聂垣起身走到聂嗣身边,问道:“大兄,有什么不妥吗?”</p>
聂嗣反问:“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p>
“大概有十年了吧。”聂垣想了想。</p>
聂嗣只感觉心脏仿佛遭到了重击。</p>
十年!</p>
他深深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仲才,你不觉得,这么做很不妥吗?”</p>
聂垣点点头,“确实很不妥,可问题是这不是我们能作主的。大兄,就算聂氏不这么做,栎阳其他家族也会这么做。而且,天下各郡,豪奢之家多不胜数,怎么可能阻止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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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聂嗣为之一默。</p>
“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聂嗣自嘲一笑,旋即拍着他肩膀,“仲才,你一定要给我好好的操练庄丁,决不能懈怠!”</p>
虽然,不知道大兄为什么思路变得这么快,但是看着大兄眼中的坚定凝重,聂垣发现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p>
“大兄放心,我明白。”</p>
聂桓看看大兄,看看聂垣,然后撇撇嘴,心想自己是不是确实应该去看看书了。</p>
完全听不懂啊!</p>
便在此时,芷苏再次开口提醒,“少君,见不见那个人?”</p>
闻言,聂嗣倒是忘记了,赵骧还在外面等着呢。</p>
“你去安排一下,见一见吧。”</p>
不管赵骧找他做什么,见见又没关系。</p>
再次见到赵骧的时候,他憔悴了很多,这些日子在雍州东奔西跑,四处碰壁,让赵骧原本坚定的内心产生了极大的动摇。</p>
他们可是在保卫朝廷,保卫百姓。怎么雍州各个郡的太守都不理解呢!</p>
到现在,没有一个郡答应出钱购买御寒衣物。</p>
“赵将军,好久不见了。”聂嗣抱拳一礼。</p>
赵骧苦笑一声,抱拳道:“聂校尉不必如此,在下不过无名校尉,比不上聂校尉。”</p>
在雍州的这些日子,他也知道了聂嗣率军击溃十万叛军的消息。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这趟拜会。</p>
或许,他看走眼了。</p>
“聂校尉剿灭十万叛军,大涨我朝威风,在下实在钦佩。”赵骧不擅长说恭维话,眼下有求于人,他也不得不违心的说两句场面话。</p>
聂嗣摆摆手,笑道:“身为人臣,自当为国尽忠。”</p>
“聂校尉说得好,在下此来,实乃有事相求,还望聂校尉相助!”赵骧打算摊牌了,他深知聂嗣装糊涂的厉害,要是不说目的,只怕聂嗣能一直装聋作哑。</p>
闻言,聂嗣笑了笑,对赵骧的目的已经猜到一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