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在这群人淳朴的观念中,隐士便等于高人,更别说还是道人身份,那就更不得了了!
李长清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辩解。
因为人家猜的没错啊,他确实是个高人。
至于张小辫儿,这会儿正忙着和王寡妇家的丫头小凤挤眉弄眼呢,哪有功夫去关心其他人的目光!
“呵呵,诸位父老乡亲,贫道栖云子,实不相瞒,此次贫道拜托黄里正请大家前来,是有一事告与各位知晓。”
李长清见时机已到,便踏前一步,朝一众村民打了个稽首,笑道。
接着,他也不磨叽,便将之前对黄老头说过的话对着众人又讲了一遍(www.biquwu.cn)。
他刚说完,底下村民们便炸了锅,惊呼喊叫此起彼伏,乱成了一锅粥,大家不论信或不信,脸上都不由浮现出浓浓的惶恐与不安。
在风雨飘摇的战乱年代,你永远无法想象“乱军”这简单的两个字,会对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造成怎样的心理冲击。
附近灵州城里的府兵也好,朝廷的官军也罢,对此时的老百姓而言,其实都和土匪粤寇没什么两样,甚至有时还远远不如。
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区别只在于是有秩序的屠杀,还是无秩序的乱砍。
读过史书或者历史小说的,应该都听过这么一句话:
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
在太平年月还好些,要是搁上王朝末年,朝廷的官军甚至比土匪还要残忍,活生生一个人说杀便杀了,那可是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以说自粤寇叛乱以来这十年,灵州城附近的老百姓,包括金棺村村民们可是深受其害,苦兵久矣!
不知有多少人,在田里干着干着活,就被从一旁的树林子里忽然钻出来的乱军砍了脑袋,栓在裤腰带上,喜滋滋地回营邀功去了。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金棺村村民们一听说三天之后将有大队乱军杀至,别管他是真是假,都给吓得不轻。
有那胆子小的,听到“乱军”这两个字就跟有PTSD似的,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体如筛糠,面色如土。
更有人先是愣了半天,而后用力一拍大腿,惊叫道:
“是咧!俺昨个在坡里耕地时,便听俺家三娃子说,那围困灵州城的粤寇围城打了三个月没打下来,正准备撤军哩!你们说,是不是”
他说到最后,脸上露出一个无比惊恐的表情。
刚说完,便有人高声附和起来:
“对对对!俺也听说咧!”
“前一阵子俺在回家的路上,亲眼见到有一伙子溃兵从王家村子前的树林里向北逃窜,那些乱军,个个浑身是血,就跟那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模一样!”
这句话一出口,就像点燃了火药桶。
一时间,声称亲眼“目睹”过乱军的言论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绝。
其余反应慢的,听邻居们说得煞有其事,也渐渐从信了六成,变为深以为热,也踊跃地加入到议论的大军之中。
不过转眼的工夫,金棺村的村民们竟直接越过消息的真实性,开始讨论起该如何进山避难了!
山丘上,李长清和黄老头对视一眼,心中哑然。
好家伙,贫道还没“施法”呢,你们就相信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金棺村的村民们对乱军真是怕到骨子里了
“咳咳,大家安静一下,先不要急着回家收拾东西”
这时,黄老头及时站了出来,用拐杖重重在地上杵了两下。
“栖云子道长还有话要讲!”
老村长一发话,村民们顿时安静了不少,边缘几个面色仓皇,正准备回家牵驴的汉子也讪讪折了回来。
“道长。”
黄老头这才点点头,对李长清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李长清也点了点头,然后对众人朗声道:
“大家不必惊慌,乱军还有三天才到,时间还充裕。今日先照常劳作休息,明天一早开始收拾东西,等到后日再一起进瓮冢山避难,等乱军过后,贫道自会通知你们出来。且记,进山时可别只顾驴羊鸡犬,不要把自家的媳妇儿闺女落下!”
“好了,贫道要说的就是这些,现在大家各自回家准备去吧!”
说完,他大袖一挥。
一道惊雷平地起,万顷风雨加于身。
狂风刮过,霎时间,天空之上风起云涌,霞霓翻滚如涛。
众人见状无不骇然失色,这时方才知道原来面前谪仙般的道士乃是真正的天神下凡,纷纷拜倒了一片,就连身旁的黄老头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呼“神仙爷爷显灵”。
若说刚才还有人对他的话将信将疑,那么此时已无人不敢不信。
这一定是天上的神仙不忍心看着俺们去死,特意下凡来指点俺们!
张小辫儿站在后面看了个满眼,更是激动地小脸涨红,就好像眼前这一切都是他所为,独立在高台之上,接受着无数百姓的顶礼膜拜,缩在袖子里的手不住地颤抖。
师父真乃天人也!
李长清“施法”完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挥手请退了众人,把黄老头从地上扶了起来,温声道:
“老先生,你也先回去吧,后日一早,便劳烦你带领村民们进山了。”
“哎”
黄老头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问道:
“栖云子仙长,那您老呢?”
“呵呵”
李长清淡淡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脚下。
“贫道就待在村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