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王浓眉紧锁,一脸狐疑,慢慢将毛笔搁在笔架上,起身,将两手负在身后,小声嘀咕道:
“此事着实古怪!其一,三娘素来不喜大梁,此次却帮大梁说话,为此不惜从苏州返回,入宫去见父皇。”
“其二,没想到父皇居然同意了!怪哉!父皇尽管喜欢三娘,但也不可能因此而改口,答应大梁使者的提议。”
“三娘此次为何反常?她又是如何说服父皇的?这其中必有阴谋啊!本王一定要搞清楚才行!”
“……”
太监转动身体,始终保持面对厉王的姿势,将手探入衣兜取出一只小瓷瓶,沉着面色禀道:
“王爷,吴国公主之所以说服陛下,可能与此物有关。”
“这是何物?”
“据说叫做……雪盐!”
“雪盐?盐?”
“……”
厉王的表情肉眼可见一变。
他对“盐”这个字十分敏感。
他的母族,也就是皇后家族,最主要的经济支柱便是粗盐。
因为粗盐,皇后家族才实力雄厚,实力雄厚的母族,才能助他夺得储君之位,继而荣登大宝。
他一把夺过小瓷瓶,拔开软木塞,倾斜瓶口,往手心一倒,一堆白如雪、细如沙的晶状物便出现在掌心。
先不说其他,单单此物的色泽、纯净度就秒杀粗盐。
厉王立即用手指捏了一点送入口中,细细品味……数息后,他的眉头彻底挤在一起,面色大变,双目圆瞪。
他此刻的表情,竟是罕有的震惊失色!
“果然是……盐!”
厉王低吼,声音无比凝重,再加上他那副失色的面庞,看起来一幅大祸临头、惊天巨变的模样。
这时,花厅中丝竹声依旧悦耳。
舞姬的舞姿依旧优美撩人。
厉王已经破防,这等靡靡之音乍入脑海,氛围与他此刻心中的情绪完全不对,这让他当场暴怒,扭头冲舞姬与乐师们吼道:
“都滚出去!”
“奴婢等遵命……”
舞姬与乐师们的心胆都差点被吓破,厉王如此呵斥他们还是第一次,厉王究竟怎么了?没人敢问,众人飞速逃出花厅。
花厅中终于安静下来。
厉王手捧那堆雪白的盐,看了又看,尝了又尝,面色越来越阴沉与难看,最后对太监吩咐道:
“速速备驾,本王要见外公一面。”
“是。”。
“……”
另外一边。
毒娘子已经上路。
她已得到陈可妍说服陈帝的消息,心中虽然吃惊,但并没有多想,赶紧返回瀛州,将消息告诉给苏贤知道才是正事。
……
……
大梁。
瀛州。
苏贤对南陈发生的事丝毫不知。
毒娘子速度再快,也需一两天的时间才能返回,或许更长。
苏贤依旧在等,等待各方消息。
比如言大山。
比如毒娘子。
也比如后面派去秘密接触浑邪王或纳兰节的人……
在此期间,苏贤并没有闲着。
他想办法忽悠唐淑静,又一次“偷”出唐淑婉,未婚的他们相约一起游湖。
这次,苏贤想办法支开了唐淑静,也支开了杨芷兰,波光凌凌湖面的大船上,就只有他与唐淑婉两人。
他们一边手持鱼竿钓鱼,一边谈诗论词、纵谈古今,欢笑不断,两人间的距离又缩短不少。
一股名叫“爱情”的酸臭味正在快速发酵……
经此一日,他们几乎已达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唐淑婉分享了她日常生活中的小秘密、小趣事。
苏贤也选择性的聊了聊自己。
比如,此次返回河北道,他真正的目的并非是荣归故里,而是暗中抗辽……以刑狱司都官捕头的身份。
他没敢泄露内卫小阁领的身份,毕竟内卫过于神秘与禁忌,唐淑婉知道了并没有好处。
……
游完湖。
回到侯府。
还没来得及喝口茶,一个好消息便从天而降,砸在苏贤头上——
言大山回来了!
“速速将人带去书房!”苏贤当即精神一震,吩咐完后,举步也赶往书房,提前等候在那里。
很快,洞开的书房大门处光线一暗。
苏贤抬头看去,一个风餐露宿但精神奕奕的大高个堵在门口,不是言大山是谁?
“大山!”
“公子!”
苏贤招呼他进屋,随手砰的一声紧闭房门,回头见他面色略有憔悴,似乎睡眠不足的模样,便关切道:
“一路辛苦了,要不先去睡一觉?也好恢复一些精力。”
“多谢公子关心,不过不用了,我身体好还顶得住,办完正事后再去休息也不迟。”言大山声音洪亮,目光如炬,就差捶打胸口扮大猩猩了。
“也好,先坐,喝杯茶提提神。”苏贤也不强求,见言大山咕咚咕咚灌了一整杯茶水,一边提壶给他续上,一边问道:
“此行结果如何?”
“不负公子期望,我已将辽国最近的情况探得一清二楚!”
言大山又灌了一杯茶,打着水嗝,放下杯子,当即便娓娓道来,将辽国一行的经历详细道出。
苏贤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倾听。
他并未出言打扰,先让言大山讲一遍,有了大概的印象后,再结合自己的需求进行提问……
简单来说,辽国混乱的局势,在南屠王父子的努力之下,正在加速变好!
言大山预估,再需一个半月左右,辽国便能基本处理完内部矛盾,然后纠集大军南下侵犯大梁边疆。
这一点倒与苏贤的预估差不多……
辽帝全力支持南屠王父子,给予他们种种特权,因为辽帝也想早日抚平内乱,不然皇帝的位子都有可能不保。
南屠王父子一朝特权在手,整顿辽国内乱的同时,也在铲除异己。
很多与他们父子政见不合之人,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听到这里,苏贤神色一动,插嘴问道:“浑邪王具体是什么情况?其子纳兰节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