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皱眉问道：“只有中间这几句？”</p>
杨一天颔首道：“正是。”</p>
朱由检思量一番后，不由失笑道：“秦大人做事，还真是精细，他故意只吟诵中间晦涩的这几句，好令你们无法记得。”</p>
一直对自己文史知识颇为自负的陆天行，此时对这个结拜兄弟的学识，却也不禁自叹弗如，才知明朝对皇子的教育实是非同一般。不过仔细品味了一番这首诗后，陆天行便已明其意。</p>
常剑雄既然能被田尔耕视为亲信，其察言观色、逢迎上意之能岂是泛泛？他虽也已听出了诗中之意，却还是挠了挠头，愁眉苦脸的问道：“卑职愚钝，王爷可否指点迷津？”</p>
朱由检少年心性，虽知他是故意追捧，心中却还是感到欢喜，心道此次总算是胜过了陆天行一筹，于是面有得色的说道：“这是汉朝时苏武出使匈奴前留给妻子的《留别妻》，本意是想表达对妻子的爱意与离思。结合秦、张二人的关系来看，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两句是告诉张凌飞，秦山岳已将他视作妻子般宠爱，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就更明显了，意思是如果我有幸能活着，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如果我不幸死了也会永远思念你。”</p>
常剑雄颔首道：“如此说来，是秦大人想告诉张凌飞，我已将你视**人，即便你死了，我也会永远思念你……”说着如醍醐灌顶般的用力一拍脑门，道：“糟糕！秦大人这是在暗示张凌飞自尽啊！”</p>
朱由检道：“不错，因此张凌飞第一次挥拳自尽不成后，按理说便不该再动手，但他为了保心爱的人平安，却也只得舍却性命，因此这便是张凌飞不得不死的缘由！”说着转头望向了陆天行，道：“看来，现下可以收网了。”</p>
陆天行却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恐怕还不行。”</p>
朱由检不解道；“为何？”</p>
陆天行叹道：“若此时发难，由于没有真凭实据，秦山岳恐怕会认下自己与张凌飞的断袖关系，对于昨夜之事，他多半会推说成自己知晓张凌飞死罪难逃，故而才最后前来探望一番。”</p>
朱由检皱眉道：“不错，即便因此导致人犯自尽，但仅凭现有的证据，怕是也只能定秦山岳一个冒失之罪。”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已然找到真凶，谁知却还是不能奈何他。”</p>
陆天行却笑道：“如今既然已查出了真凶的身份，王爷还怕没有将其捉拿归案的机会么？”</p>
面容憔悴的秦山岳，眼中布满了血丝，昨夜归来后，他已一夜未睡，他又怎能睡得着？</p>
“老爷，张千户没了。”管家疾步走上前来，躬身禀报道。</p>
听到这个消息后，秦山岳点了点头，叹道：“凌飞果然从不曾让我失望过。”</p>
管家道：“老爷英明，那日您早作筹谋，故意安排常剑雄撞破您和张千户的事，果然解了今日之危局。”</p>
秦山岳摇头道：“我虽早作安排，却还是不希望会有这一日……”说着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p>
管家应道：“是，还请老爷节哀，以身体为重。”</p>
待得管家走后，秦山岳又念起张凌飞的好来：这个年轻人，一直在尽心竭力的为自己做事，将自己视为至爱之人，今日更是为自己舍身而死！可自己呢？有时当其是面首，只顾贪恋他年轻干净的身体；有时当其是杀人的工具，利用他铲除异己，实现抱负，何曾真心相待过？</p>
想到这里，秦山岳叹道：“凌飞，你安心去吧，我一定不会让你白白走的……”</p>
十王府内，陆天行接过游秀妍递来的茶盏，对其回以了温柔的一笑。</p>
这几日，陆天行虽然奔波劳累，但却感到甚是欣慰，因为无论何时回府，等待自己的总是佳人温暖的笑颜，她总是问自己累不累，需要她做些甚么，就如同那句话所说的一样：真正关心你的人，不在乎你飞得有多高，只在意你飞得累不累。</p>
这种感觉，让陆天行对王府中的小院子有了家的感觉，并且已经下定决心：要让游秀妍来做这个家的女主人。</p>
见陆天行直勾勾，呆愣愣的望着自己傻笑，游秀妍颇感羞涩，垂首问道：“天哥，为何一直……一直盯着人家看？”</p>
陆天行闻言回过神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我在想，甚么时候迎娶我的秀妍妹妹才好。”</p>
游秀妍瞬时面红过耳，羞声道：“三年丧期未过，还要再等等……”</p>
陆天行这才记起，古时父母若是亡故，子女需要守孝三年方可嫁娶的规矩，本想说些宽慰的言语，但看到佳人娇羞的模样后，还是故意皱眉道：“不错，可还要再过两年啊……”说着摇了摇头，又道：“秀妍正当妙龄，再等两年倒也无妨，可天哥已过弱冠，却是等不起了，不如……不如请王爷再为我寻一门亲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