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叫一个热闹。眨眼功夫没看住那俩孩子，胡小缨姨奶家的窗户就遭了秧。</p>
听说俩孩子骑在墙头用大石头砸人家窗户，石块都扔上炕了。</p>
那家在吃饭，桌子差点儿被砸翻，盆碗被砸了，还差些打到炕上的孩子。那人家能干吗？就算再理亏也不能忍，转头就找到咱家去了。</p>
说是指名要找爷谈，或是寻大哥和我谈，被伯母都全给推了回去，说我们仨没空。也只是意思两下，当面训斥两句大旺二旺，有仇找仇人，别伤及无辜。</p>
那家人还想多说你们家咋这样教孩子，伯母就一句，谁让胡小缨是你们家亲戚了，活该。有事去找胡小缨算账，全是她惹的。我们教孩子就算教的再不好，也比你们家弄个寡妇亲戚想插足别人家强。”</p>
左小稻：“……”</p>
“我是问，那爷咋样啦。大嫂这个孩子没了，老爷子一直希望人丁兴旺，不得可惜的心里难受？唉，爷身体没事儿吧？还有，大哥呢，最后看病钱又是咋处理的，和大嫂是过还是不过了。大嫂娘家人来了吗。”</p>
问题太多，但是朱兴德边吃饭也边絮絮叨叨告诉媳妇了。</p>
这些八卦事儿，不和媳妇说和谁讲。</p>
朱兴德先回答朱老爷子身体还成，就是被气的不行。</p>
不知道掉孩子时，老爷子还算好。说自己这么大年纪了，精力是有限的，下面儿孙又都好几十岁了，哪个能真听他的话？自个日子好孬自己过去吧。愿意咋滴就咋滴，省的将来埋怨他。</p>
可是自从听说折腾着没了个娃，瞧那样，老爷子态度立马变了，不止烦了汪氏，连孙氏和李氏也没给过好脸，可能是在心里埋怨孙氏李氏之前和胡小缨走动的勤。</p>
要依着朱兴德公平点儿来看，就是朱老爷子迁怒了。</p>
大嫂自己都不知道，孙氏和李氏咋可能会想到，事情闹到最后会没个孩子。</p>
可是自个亲爷，知道是迁怒又事后诸葛亮，也不能说破啊。</p>
“回去这一天，我没闲着，已经帮爷将东西收拾差不多了，别提了，他那些破烂，破袜子全都不舍得扔，我往外扔，他往回捡。我寻思着，尽快搬出来，到时爷和大哥他们生气也是有数的，等到见不着还怎么知道一些乱七八糟的。大哥又不会主动告诉。”</p>
左小稻点点头，稍稍放心不少。</p>
说句最实在的，大房那面就算闹翻天也和她无关。她不过是过过耳朵而已。</p>
但是老爷子要是被气出个好歹，那可和她有紧要关系。</p>
她和朱兴德不得伺候吗。</p>
小稻心想：为防止朱家那面一天一场闹剧，别再给朱老爷子哪天气倒，看来别为图个热闹一起搬家了。</p>
这两日，白玉兰和左撇子荒地种差不多了，有的荒地是种菜，那第一茬菜都出来了，等到娘能抽空帮她看眼孩子，她就去拾掇自己那新房去，先给老爷子那屋收拾出来让住进去才心安。</p>
朱兴德吃饱饭放下筷子继续道：</p>
“至于大哥，没个孩子能不伤心嘛，我让他这两天歇着，先将家里那摊子乱事儿处理完再说。”</p>
而过不过的问题呢，朱兴德作为自始至终的旁观者，其实比朱家伯母那个当亲娘的看的还透彻。</p>
“压根儿不会和离。”</p>
“咋的呢？”</p>
“头一天没打起来时，我就问大哥，我说都是男人，你难道真不知道那个胡小缨的心思？一般男女之间有相互勾搭的意思，眼神那样。哪样？带着钩子啊，眼神是心灵的窗口，你看不出来？你真就不想换个比大嫂年轻漂亮的媳妇。更何况这都送上门来啦，勾勾手指就能有这种好事儿，过后可别后悔。你猜大哥是咋说的。”</p>
朱兴德没等小稻问，就脸上带笑告诉道：</p>
“连我都觉得挺难得的，大哥非常清醒。</p>
大哥说没看出来，是因为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不曾给人对眼开窗户的机会。</p>
他心里也明白，年纪差了十岁，那胡小缨看上的，绝对不是他这个人。</p>
没多说胡小缨，倒是没少和我提大嫂，说十六岁嫁给他。</p>
怀着大旺时，汪氏嘴馋到宁可天天被婆婆骂，也要将那口吃的要到手，在旁人眼中那是相当的没脑子没出息，但基本上挨骂得来的吃食，汪氏总会偷偷藏在屋里给大哥留一大半。吃穿住行，都是这样。大哥说，忘不了他媳妇将柿子饼从被窝里拿出来塞他嘴里，大半夜的俩人蒙着被子偷吃。</p>
前些年，大哥还借过丈人家钱，这事儿他要是不说，咱一家子都不知道，是他们两口子偷偷摸摸使小心眼倒腾的小买卖，没有及时还钱，为此汪氏和娘家大干过一场，想耍赖不给钱，说娘家敢要那钱是想逼死她。</p>
所以大哥说，汪氏为了自己的小家得罪透了娘家人，包括让联络酿酒活计也得罪不少，将来有难，那样的娘家能容汪氏待十天半个月醒神，却决不是长久的地儿，他咋可能会和离。”</p>
左小稻听完，明明之前和孙氏、李氏是一个态度，觉得离了才好。要知道，大嫂都咒她和朱兴德生不出儿子了，那人得多坏，要不是汪氏这节骨眼没了孩子，她都想回杏林村和汪氏对骂几个回合。</p>
可是听完后，小稻发现自己居然是欣赏大哥这种态度，感觉不离，更让她心暖。</p>
没想到大伯哥还能记住汪氏过往的付出。</p>
同为女人，还是觉得挺欣慰的。</p>
朱兴德看眼小稻，关于离不离总结陈词：</p>
“更何况大哥还提了大嫂生二旺时差点儿丢了命，人家有俩孩子呢。大旺再过几年就要成亲了。看着吧，大哥那点儿出息，至多就是汪氏做完小月子，他再胖揍一顿媳妇，为了治大嫂，半年不说话，不给钱花，他就那点儿手段。要是依我看，比伯母磋磨儿媳妇招数差远了，还不如扔给伯母收拾。免得做小月子，大哥还要给汪氏端糖水鸡蛋。”</p>
鸡蛋一端，那还有什么教训的气势了？</p>
可是朱兴昌不听他的，振振有词说一码是一码，不让汪氏做好小月子，将来怎么再生娃，会更亏本。</p>
这话一出，朱兴德就明白了：</p>
得啦，再多劝一句他是孙子。难怪人们常说，别掺和夫妻之间的事儿，全无好处。</p>
那他只管一件事儿，汪氏不是骂他和小稻吗？等着，酿酒那活，他给停一年。别骂着他，还想挣他钱，没那好事儿。还有，等他生出儿子那天的，非得抱到汪氏面前让夸到秃噜皮，要是夸的不够用心，词语不够丰富，接着停工。</p>
什么照顾心疼大哥家啊，他也要一码是一码。</p>
“嗳？那个胡小缨呢。”</p>
朱兴德笑了下：“当天就带着大旺二旺揍她的伤，脸被挠的一道道的跑啦，没脸待了，现在满村子笑话。主要是笑话，听说汪氏娘家又干上门了，连胡小缨那个媒婆亲姨家都没放过。咱朱家人压根儿就没出面，是汪氏娘家人上门要的钱，要抓药钱，要做小月子钱。不给就闹被胡小缨打没个孩子。要完赔偿银钱又赶紧送到伯母手里，汪家人很怕伯母将他们闺女再送回娘家。”</p>
朱兴德一边帮媳妇捡桌子，一边又嘀咕句，搞不好这场事情过后，朱家大房三家会再次分家。彻底分开的那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