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几个拜别热情的银楼掌柜。</p>
小二送她们出门，还听到白玉兰对秀花喜滋滋说：“娘，你给我买的银簪，还有女儿女婿们送我的耳钉，我就过年戴一天。然后就摘下来。等到咱们回村前，临要进村了，我再戴上。”</p>
到时候好好给村里人看看。</p>
而在外面，谁认识她呀，显摆都没劲头，还是到了熟悉的人面前显摆有劲儿。</p>
小二回来，过后和掌柜的笑着嘀咕这个插曲，脸上露出点儿不屑。</p>
掌柜的呵斥他：“别笑话人家。咱们是卖这个的，日日接触的都是出手大方的贵人，就会觉得像她们那种小买主不算什么。那都是错觉。你又不是出手大方的贵人。”</p>
想着，你家还不如对方家里，却长了一双势利眼。</p>
又觉得大过年的，小二也忙一天了，掌柜的缓了缓语气继续道：“你看有几家小老百姓家里过的比她们家有奔头？心多齐，过日子难得的就是这份心齐和美劲儿。一家子人要是拧成一股绳，再过十年，你再看。”</p>
十年后，当小二已经升成了这家银楼的掌柜，当再次见到白玉兰，是白玉兰带着孙辈儿们来买首饰。</p>
白玉兰对孙辈儿说的话是：“看看他家有没有什么稀奇的样式。姥姥给买。”</p>
而她头上戴的是上等玉的玉兰簪。</p>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p>
眼下，这位在过了兴奋劲儿，开始频繁的走神。</p>
一会儿在心里一遍遍合计，那家银楼没算错帐吧，没多收她钱吧。</p>
一会儿她又像个小偷似的，扯着秀花的胳膊用防人的眼神，防着别挤到她，可别偷她裤腰里的首饰。</p>
还是甜水和秀花要这吃、要那吃，拉回了白玉兰的注意力，让她表情变得自然了些。</p>
“不买那栗子听话，城里卖的贵。等回家的，咱村你那些叔叔伯伯打栗子，你不知道吗？等姥姥给你要一些再炒。”</p>
甜水很怀疑：“姥姥，你会吗？就要炒成这种香味儿的。要香死个人了。”</p>
“姥姥怎么不会。”只要别让姥姥花钱，姥姥啥都会。</p>
秀花站在卖柿子饼的摊前。</p>
白玉兰又急忙拦住，小声道：</p>
“娘啊，家里还剩仨从家里带来的柿子饼，甜水不爱吃，都给您吃，别买了吧，啊？”</p>
和秀花、甜水逛街，相等于按下葫芦浮起瓢。</p>
麻糖？</p>
白玉兰看眼秀花期待的眼神，又看眼翘脚尖儿盯着卖麻糖的甜水，这个咱家那里没有卖的，米黄色的麻糖，还有白色长棍的麻糖，听说只有大冬天才能卖，夏天卖不了，该化了，那……买。</p>
“再多来二斤。”</p>
白玉兰被秀花瞧着，不自然道：“家里姑爷们也是孩子呀，才多大岁数，过年也让他们甜甜嘴。等回头咱们回家，也再买一些带给小稻她们尝尝。”</p>
这个首饰给买的啊，彻底将这位丈母娘的慈母心给勾起来了，恨不得啥都可以舍出给孩子们。</p>
秀花酸。</p>
所以老话常说，只有父母对儿女掏心掏肺的，没有儿女对父母是全心全意的。</p>
她这位做亲娘的，念想半辈子给买了银簪子，竟然没有人家那女儿女婿掏分红钱买金耳钉来的感动。</p>
但实际上，一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p>
瞧，秀花这不也是。</p>
秀花在卖养身品的铺子里，买了双份的葛根茶和百合粉。百合粉还买挺多呢，花不少钱。</p>
一份给左里正。</p>
一份是给姑爷左撇子。</p>
“您给他花那钱作甚？我要知道是买给他的，压根儿不能让你买。只给我左叔就得了。拿回去好看。”</p>
“你男人一天天瞎咳嗽，没事儿就听他，嗯，嗯，使劲儿那么清嗓子，弄的我嗓子也跟着不得劲儿。听说喝那粉止咳，快让他喝上吧。”</p>
白玉兰嘀咕：让他多啃几个冻梨得了，也不知道店家让不让退货。</p>
娘几个属于逛到哪里，买到哪里的那种。</p>
买了大小两把新剪子。看人家城里这做工，剪子都精致，留着生孩子用。</p>
逛到布庄，白玉兰摸着白细布稀罕的不得了，用胳膊碰碰秀花小声道：“看来这就是咱家稀饭那身内衣的布，娘，我给您也买一身啊？”</p>
“快拉倒，大过年的，整一身白，不知道的以为家里有啥事儿呢。”秀花瞄眼红锦缎料子，心想：如果有一天她变得很有钱，她的第一选择就是做各种颜色的锦缎肚兜，鞋面也要各种颜色缎子的。</p>
老太太咋啦？</p>
老太太照样俏。</p>
“快着点儿，买需要的。”</p>
白玉兰扯了不少能包裹小婴儿的细布。</p>
看眼甜水，不能顾此失彼，就在她一咬牙要给甜水也扯块粉布给娃做棉袄罩子时，甜水小小的手拽住她，扑闪着大眼睛道：“姥姥，我不要。咱家有许多染花的布，我穿那个就好，我娘已经给我做新衣了，那不都带着啦？别乱花钱。”</p>
哎呦，才多大就这么懂事儿。</p>
白玉兰正要夸奖。</p>
“您给我多买些好吃的就行啦。”</p>
惹得秀花大笑，“太姥姥给甜水买两朵绢花吧。”</p>
最后，这娘几个真是在天黑后才回家的。</p>
她们是被街上的叫卖给吸走的。</p>
“栲栳栳，栲栳栳。”</p>
那是卖什么吃食呢，怎么还能将姥姥烤了呢。</p>
到了近前一看，才知道那叫筱面窝窝，要两碗羊肉杂汤，蘸着羊肉汤吃。</p>
而甜水不爱吃这个，白玉兰去旁边铺子，又给甜水买了用糯米粉和黍米捏成的年糕，上面欠着大颗红枣。</p>
等回家时，包袱款款，娘几个还包了肉摊上的所有猪头肉。</p>
打算明早做猪头肉火烧吃。</p>
二柱子一看那肉，开门就嚷嚷：“我都想死你了，姥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