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啊，给喝坏了呢，还打什么仗。这也就是有李知县的脸面和人品在撑着，人家才信着咱。要不然你以为会随便买呐？所以咱家更要小心些，不能给李知县搭里面。”</p>
左里正不停向秀花强调，要为这个订单全心的付出。</p>
可见左里正很高兴的同时，还是有担忧的。</p>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伴君如伴虎。</p>
飞黄腾达的时候，那都是带着风险的。</p>
秀花瞅眼左里正，心里有点儿热乎，但面上却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嫌弃啰嗦：“知道了。”</p>
心想：</p>
看来咱家最好的酒，还真不能给军队。</p>
再着，都说她不乐意听这番磨叽话，说的那是啥呀？咱家哪里有不干净的酒。坛坛干净。</p>
就前一阵，她还特意仗着是长辈的身份去了趟杏林村朱家，先和朱老爷子仔细掰扯，可不能酒里有虫子，酿酒的人更不能有虱子，这可是大事儿，必须给她戴上头巾、回回洗手。赶明有空闲扯布，还要穿指定衣裳。帮忙当副手的是一种颜色衣裳，酿酒大师傅是另一种。希望朱老爷子别多心，别以为是咱左家的买卖，好像是事多在找茬似的。</p>
朱老爷子倒是好说话，只提了句，酿酒还要做衣裳，那不费钱吗？然后就主动提出，让她给朱家那几位儿媳训话来着，所以她当时在老朱家就强调了：“绝对不能生虱子。”</p>
她还给举例，就前段日子朱兴德他们从县里回来了，过后前脚走，后脚就所有被褥清洗，家里为此还让张瞎子配了草药，往后甭管谁，只要从外面回来的，要洗头发沐浴。以防给他们媳妇传染了，他们媳妇再传染别人。咱家做的入口的东西，那可不行。</p>
大德子回来，也不好使。</p>
不洗干净，不能进屋。</p>
此时，左里正听到秀花的保证，说心里有数，他就没逗留，又去寻左撇子和朱兴德了。</p>
和那俩人叮嘱道：</p>
“雇人运酒必须人品有保证，防人之心不可无，吃一堑长一智。尤其是撇子你，别拉不下来脸还雇佣吴家的后辈，说出花儿来都不行。就算和搬走的吴家是远亲，咱给军队的酒也绝对不能用他家。最好针对军队那面的订单拉出固定的运酒队伍，以防人手乱。你想啊，万一啊，谁给酒坛子里下点儿药，咱家人的脑袋够将军砍吗？”</p>
说一千道一万，这份银钱注定会挣的多，但是同样的更需要小心。</p>
左里正着急去给联系车队，他离开后。</p>
朱兴德头发插在水盆子里，一头的皂角泡沫还有股中药味道，微眯着眼睛忽然问岳父道：“爹，就我里正爷爷和外婆，外婆说啥了没有……”</p>
后面的话，没再继续问，但左撇子也听明白了。</p>
最近，他时常感觉多了个亲爹。</p>
那位亲爹就是左里正。</p>
甭管去哪里，左里正都扯着他、拉拽着他给人介绍，左里正的几个儿子看他的眼神也那样？说不上来。</p>
反正他是很复杂的一种心情，温暖、心甜、还有点儿小忐忑。</p>
左撇子只知道，这事儿有任何人主动问的，他是绝对不能多言一句。</p>
问了，好像他这做姑爷的不想养老岳母似的。</p>
再说问不好了，他媳妇会拧他耳朵。</p>
这种事情，其实最费力不得好。最好连句询问都不要在媳妇面前说。万一刺激到媳妇哪根筋呢。</p>
左撇子好信儿地瞧眼在院里正检查新制出一批酒的老岳母，说了句：</p>
“谁知道你外婆是咋想的，我瞧着，她还是她，仍旧和银钱最亲。</p>
总之，咱爷俩就装瞎吧。</p>
回头你和满山还有稀饭儿也背后嘱咐几句。</p>
就记住喽，有她们三代女人说的，咱们爷几个是没资格问的。”</p>
爱咋咋滴，消极总是比主动强。</p>
朱兴德甩了甩头发茬上的水珠子，“还是算了吧爹，我怀疑满山和稀饭儿压根儿没看出来，别再我一提醒，回头他俩眼珠子盯上观察。”</p>
——</p>
两日后。</p>
朱兴德一大早上，笑呵呵地望着罗峻熙，有些话全在眼神里。</p>
这小子，从回了家，每日早早就睡觉。忙乎啥呢，不言而喻。</p>
这可真是考完了，啥也不管了。</p>
罗峻熙也抿着酒窝，回给大姐夫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p>
别提了，之前他除了洞房那天，后面全在吃素。</p>
而洞房那天，多亏有小麦的血在掩饰。</p>
这回彻底好了。</p>
朱兴德问罗峻熙：“你真跟我去啊？”按理应该在家看书，在家歇歇，罗母也没出医馆呢。而运酒一来一回，脚程很快也要一个月。</p>
“啊，我怕提前出榜单。”罗峻熙摸了摸鼻子笑道。</p>
罗峻熙有点儿心虚，因为这话暗示着，真来其他动物，就可着大姐夫一人祸害吧。他连府城的二姐夫都不找。</p>
所以他打算跟着去押运。</p>
总比在家里，忽然来个什么吓人的大家伙，再将他们家酒坛子和酿酒房全拱翻，那可麻烦了。</p>
这日早上。</p>
十里八村选拔出来的身板壮实、和左家亲近的小伙子们列队。</p>
十里八村凑出的二十辆骡车牛车，早已捆好了一坛坛酒，上面还铺着乌拉草的盖子和破棉被，以防往更北面走，天冷坛子冻裂。</p>
朱兴德戴着大毛皮帽子、身披大衣上马。</p>
罗峻熙戴好套脖子上的厚实帽子，也跟着上马，正面对笑容叮嘱小麦等他回家。</p>
另一位跟着押车的大前锋是二柱子。</p>
二柱子脖子上还带着一条傻狍子毛皮的围脖取暖。</p>
上马前没系好围脖差些掉下来，上马后，二柱子还将围脖甩了一下。</p>
至于六子他们，是留家里帮忙，时刻准备为府城和县城的订单奔走。</p>
六子、常喜、水生脑子都好使，左撇子现在也越来越运筹帷幄了，朱兴德留他们在家放心。</p>
而这一趟军队之行，他必须要亲自带队。</p>
出发。</p>
浩浩荡荡的队伍，好些村里人家的小伙子们，在两队家长夹道送别的目光中，各个挺直腰板穿着厚实棉衣戴着手套离开。</p>
他们每辆车上防卫武器是大铁叉子。</p>
车头还插着夜间预备用的火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