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益民老师愣在那儿傻了眼。他想起去年的今日,担着个箱子被子去西山中学,只有阴凉破烂的庙堂及蚊子老鼠锈锁欢迎他,接待他。
“齐老师,方校长关照过我。好吧,我们顺便到校园内走走。这是你的新房间钥匙,我们去看看。”
如果齐益民老师没读过高中大学,只在西山中学呆过,只看过《红楼梦》,那他一定成了现代的男刘姥姥,一定进了大观园。
“齐老师,嗨嗨,”老头子提着酒壶灌了口酒,话也多了,“齐老师,你到三中来,是三中的大幸,你能到三中来,也是你的大福,正如千里马只配英雄骑一样,我们三中占地十公顷,看,这是大礼堂。”
丁老头领着齐益民老师沿着平坦干净的水泥路走着,路两旁是干粗枝伸叶展像冠伞一样遮天蔽日的高大乔木,梧桐水杉柏树银杏,什么都有,绿树成荫,把庄严肃穆的校园衬托得宁静雅丽芳香。知了在树上唱歌,小鸟在密叶中戏耍。
“学校三十多个班,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初中部只有初三三个班,从前年起再不招收初中生。二千多学生,教师,工友加上校办工厂的工人共有七八百人,大小楼房三十六栋。”丁老头和他来到宽阔的操场上。操场一个半足球场大,有各种球类的运动场所和必要的公共工具,宽阔的八百米跑道环绕。
“那三栋是教学大楼,左侧两栋是实验室多媒体室等,右侧两栋是图书馆和阅览室,再前面是办公大楼,里面就是学生宿舍,教工楼群,最里面是校办工厂。”他们走在耀眼的阳光下,来到单身汉教工楼前。
天空湛蓝湛蓝像大海,能溶化你心中的一切。所有的楼宇在强烈炫目的阳光下灿灿生辉,犹如航行在大海中的舰群,灰白色的墙壁浑厚坚强,透明的窗玻璃在阳光下像一个个方形的黑洞。
“齐老师,好好干,现在是单身老师,住两间房,等成了家,评了一级就是后面那三家一厅的单元套间,高级四室一厅,特级和全国优秀教师就是五室一厅。”果然黄酒话多,丁老头似乎要永远说下去,对学校里的一房一屋,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好像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置办起来的财产。
丁老头掏出钥匙打开门:“齐老师,你就是这房间的主人。”他把钥匙交给齐益民老师,“房间已打扫干净,只管放心搬进来。”
房间里确是雪白亮眼,新床新桌新椅新书柜,一切都是新的,明窗净几前后两间足以安家落户。
西山中学那间破烂房里的破床烂桌三腿凳又在齐益民老师脑海中晃动。
齐益民老师当然不知道退休当门卫的丁老头是方校长的老岳父,方校长说齐益民老师是书记齐伟民的胞弟,要丁老头把齐益民老师房间里的一切都换新的。
丁老头硬扯着齐益民老师吃了饭再走,鸡鸭鱼肉犹如新胥拜见老丈人满桌都是。齐益民老师不知丁老头胡芦里装的什么药,心里藏的是什么鬼点子,临走还要大包小包横往齐益民老师怀里塞。
齐益民老师错以为这确是一个重知识重文化重人才的理想王国,半杯茅台酒竟比猛灌了一瓶还要醉人,东倒西歪云中雾里把自己和一切莫名其妙都拉回了家。<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