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高大精瘦的猎犬摇头摆尾热情欢迎了齐益民老师,可它狂吠猛跳龇牙咧嘴地对待程又廷校长。
一句话,狗不欢迎程又廷校长。这令他非常尴尬,但和狗计较不得。他嫉妒齐益民老师,又窃喜爱情故事已发展到狗都认同了。
“恽伯。”一进屋,齐益民老师殷勤地敬上一支烟,满脸堆笑,如同见到亲人一般喜悦。
恽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极不友善地干咳一声,伸手挡住烟,好像那烟里有毒药,几天不见,竟成了仇人。那架式,直想把齐益民老师生吞活剥一解怨恨。
齐益民老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几日还热情支持他和恽湘萍老师办补习班做家访的恽伯难道疯了?
“恽伯,恽老师怎么了?”齐益民老师满以为恽湘萍老师病得死去活来,把恽伯急疯了。
“她病也好,死也好,不用你管,总之不用你管,你最好远远地……”恽伯横眉竖目地嗥叫,像时下风行的武斗片中的什么帮主堂主掌门驱逐违规败门的弟子一样。
“恽老兄,”程又廷校长先是痛快,恽伯为他报了一箭之仇,出了狗气,继而觉得不对劲。
“恽老兄,抽烟。”程又廷校长放下领导的威严和架子,满脸堆笑亲上去,“有话慢慢说,我们是专门来看恽老师的,不知何故她今天没去上课。您可知道,有两班的学生正眼巴巴地盼望她上课呢。”
恽伯的火气压下去一点,不太情愿地接下程又廷校长的烟,无头无脑地甩下一串话:“程校长,你们知道,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整个西山乡成一锅煮沸的粥,说什么我闺女**齐老师,做什么都是一对,晚上在一起……简直是伤风败俗,没成体统,说什么读了两句书就胡作非为,离宗背祖,说什么几千年从没有的风流韵事被你女儿尝试尽了,说什么让这样的人当老师,谁还敢送自己的伢仔妹子上学……反正一派浊言乱说,满耳朵往里灌,一出门别人就在你身后指指点点。”
屋里传来轻轻的缀泣声。
“程校长,我是迫不得已。”恽伯终于流出了泪水,“您知道,这号事最丢人现丑,丢祖宗十八代的丑,如何受得了。我一世清白,这样的女儿,我不要,养得出揍得死。”
恽伯捶胸顿足,既有大义灭亲的壮烈感,又有深刻的父女之情,两种情感激烈地矛盾着,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一种扯着他的头发拉向天堂去见上帝,尝受赞誉,一种拉着他的脚后跟扯往地狱去见阎王,备受煎熬。而且势均力敌,使他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活活折磨在人间。
里面的饮泣声愈来愈大,分明是恽湘萍老师的哭泣,齐益民老师如同刀割。他怒火中烧,义愤填膺。
“恽伯,您把恽老师怎样了,快放了她。”齐益民老师吼叫。
“没你的事,你走,越远越好。”恽伯鼓着眼睛,如同斗红了眼的公牛,挥舞着拳头,恨不得一拳将齐益民老师的脑袋像蛇吞青蛙一样捶入肚内,把一切埋葬到土里。在他眼里,齐益民老师是罪魁祸首,是爱兹病毒携带者。虽然恽伯这纯朴的山村野汉没听到爱兹病毒这个词,但在他心中,齐益民老师是毒源,恽湘萍老师是第一受害者,他是间接受害者,空气大地阳光道德乡规家风都是受害者。他没有权力根除罪魁祸首,掀掉毒源,只有残无人道地把亲生女儿绑在**,不让她与病源接触,不让她上课,不让她生活!
“恽伯,您这是折磨人,残害人。子乌虚有的流言蜚语,竟信以为真,残害女儿折磨自己,难道您是木瓜脑袋,不辨真假?真不可思议!简直是荒唐透顶!”
“你滚,你滚,滚,滚……”恽伯拳头抡得呼呼响,号嗥起来,眼睛喷出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