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数路,向高山险岭深沟……挺进,远处传来那疯女人“天呀,地呀”的乱语,伴随着刺刺的寒风。
恽湘萍老师和齐益民老师分在一组。
“齐老师,你真值得祝贺一番。”一直缄口不言的恽湘萍老师远远地走在前面,好像他是一个包袱,一种负担,因而无论如何要甩掉他。
“恽老师,我真不明白你的意思,实在没什么可贺的,心中只有茫然的担忧和沉重的责任。”齐益民老师彩风追月般跟上去,但那弯曲坎坷的山路实在碍手碍脚。
“嘻嘻。”传来恽湘萍老师抑制不住的回眸一笑。
这笑使齐益民老师神思荡漾,骨骼剥剥做响,也使他权衡偶像与现实,使他想起远方那娇柔自信的小婵。眼前这个贴切现实感,可接近却带有危机感。自己真的坚定了吗?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命运捉弄了一次,已让你够受一辈子。难道你就折磨自己一世,这样你就称心如意了?就自以为公平合理了?一种莫名的气味涌上心头。
“你笑什么?”他对她总甩脱不了一种亲切感,怪不得人常说第一印象至关重要。
“值得庆贺的正是你有了责任心和紧迫感,如果再加上恒心和耐力,就什么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什么喜事都可以降临到你的头上。难道这不是令人高兴的事吗?”她停下掉头望着他恁认真地说。
“你是说,如果有人把你推进黑古隆咚的深洞里,被摔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而且毫无希望逃出去。如果你只在里面哀哭悲痛,坐等死神的到来,那就很危险。而如果你有了逃出去的想法,并且做一些毫无作用的努力,譬如用脚去踢那坚硬的洞壁,用手去掘泥土,那就是最高兴的事,就该庆贺,就可以创造奇迹,一切喜事都会降临到你的头上?!”他又满嘴疯言乱语,连他自己也不知说些什么,要表达何意,有什么目的?
“齐老师,我不懂你的隐晦,字面上看去却是神经出了毛病。且不说这些,当务之急是做好家访,保住学生。”
说话间来到他们万里长征的第一站——一栋破屋前,房屋不古老,却出奇的破烂,屋顶厚厚的毛草,几堵风蚀斑剥的土墙支撑着,给人风雨飘摇欲醉的动感和吃苦耐劳的美感,窗子用木棒胡乱杠住,和裱背在上面的牛皮纸匆忙而坚韧地阻隔着寒风,破门耷拉着,随时等待着掉下来。房前屋后满是柴草黑炭,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东西堆满天也称不上财富,充其量给生活提供方便,比如你有半升米,用这样的野柴烧煮,几分钟之后就可以饕餮一顿。前墙下一只瘦得可怜的黄狗胆怯地叫吠着,边叫边往屋里退,几只老母鸡把狭窄的走廊翻成许多逢松的足够赖篰的土坑,另外还有两只黑山羊,咩咩地在房前啃着老黄的野玫瑰叶子。房屋虽破烂,机构倒齐全,东侧是堂屋,堂屋的后墙上是一个神龛,不整齐的纸条上歪歪斜斜着“天地君亲师”,旁边是一些凡人看不懂的神符咒语,它们的道要任务是庇护着这屋永生永世雨雪风霜中不倒,使其得到永恒,比我们的地球的生命还长久。壁上、纸上、字上足有一寸许厚的尘灰,听说神灵都有出污泥而不染,抛却尘埃的仙气,要不早被这灰尘窒息而死。中间是正房,也就是餐房,一张破桌子,几条坐上去摇晃哼唧的板凳,一个不能关门的低矮餐柜,一只缺了耳朵的锅子摆在中间。
听到狗叫,蜡黄的满脸细纹的病态般苗条的女主人望望张张走出来,惊奇地望着两位不速之客。
“你们找……?”脑海中那个奇大的问号压得她吐不出那个“谁”字。
“大婶,您好,我们是中学的老师,这是齐老师。”
“啊,齐老师……哎,看我这记性,又把您忘了。”女主人尴尬地笑笑,颤巍巍地不知所措,略带一种慌张,衣单裤薄寒冷也不饶恕她。
“她是恽老师。”
“哦,哦,对,恽老师,齐老师,有什么事?”那女人仍是满脸的狐疑和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