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益民老师坐在破烂的书桌前,撑着耷拉的脑袋,呆呆地望着窗外的一片乱坟。
他回忆起小时候一位老大爷讲的人可以变成鬼的故事,夜间不敢出门,随着年龄增长,他再也不信有什么鬼。世界上除了人的心里有鬼外是没有鬼的。随着时间的进一步流逝,他似乎发现这世界上确实有鬼,但不是小时候老大爷所说的来无踪去无影的鬼,只是与人完全一样有血有肉,只不过心肠和思想不同的鬼罢了。
现在齐益民老师再也不相信书上所描绘的,只相信命运,只相信这里四周是高耸入云的山,只相信这里缺水无电,房间低矮潮湿。让他伤心掉泪的是他居然要在这里生活和工作,而来这里的原因是他大学毕业了。
想到这里,齐益民老师又淌下了两滴令人丧气的眼泪。他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痛苦时直挺挺躺在**,像死尸一样四肢叉开,只让思维无遏制地奔驰。但他想不出命运至此症结何在,他将以何种方式熬年磨月。
齐益民老师的思维被苦恼压抑死了,然而梦之破灭必异于生命之毁灭。他的微弱的消化器官经过半天的艰苦努力,把他弄得饥肠辘辘,如同给一个因严刑拷打昏死过去的人泼了一桶冰水。
看似厕所的破烂食堂里,那个脸很长,面很窄,老鼠眼睛,细脖子扁**……反正看上去活像只大蚱蜢,说话如同一只阉割了的大公鸡的陆师傅正倒在木板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墙洞中点一盏煤油灯,灯光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把四周照耀得凄惨鬼唱歌。
在这微弱的灯光中,齐益民老师发现数只大蚊子各据一方地坐在陆师傅身上忘乎所以地醉血。他骂声“活该”,却“啪啪啪”数板把那些吸血鬼消灭。
“**妈的谁不要命了?”陆师傅大喝一声,一个鲤鱼打挺霹雳一掌正着齐益民老师的的肩膀,一个旋风腿扫得他饿狗啃泥。待这一切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重重的脚踏到他的背上,几根手骨头卡到了他的后脖子上。
齐益民老师痛得“哎呀呀”鬼哭狼号,像堂吉诃德睡在客店的**遭到莫名其妙的袭击一样,齐益民老师吓愣了,既无招架之功,更无还手之力。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又被老鹰玩小鸡似的拦腰提了起来。
“齐老师,我实在不知是……您……您……”陆师傅让齐益民老师坐在破床板上,自己缩头缩脑抖做一团站在角落里哭丧着脸。
齐益民老师坐在床板上,用满布血污的手揉肩擦脚,他抬起头来,发现刚才像孙悟空一样神气十足的陆师傅像木头人一样噤若寒蝉,更像一只螳螂。
破房内寂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肚子叽哩呱啦的饥饿取代了身体的疼痛。但他看到那只螳螂,不但吃不下任何东西,反而想呕吐。
“齐老师,你吃饭……”任何人听到后也会想:公鸡,十足的阉割了的公鸡的声音。
陆师傅毕恭毕敬地从热在火上的锅里取出一钵饭端给齐益民老师:“齐老师,请原谅,这饭是中午的,菜是早晨的,将就点,这儿不比城市里一日三餐白米饭,鸡鸭鱼肉轮流转。”他说这些话时不断咽口水。
齐益民老师却淌着泪水,已经连续几天白豆腐了,刚吃时,强咽下一钵。但今晚,剩饭剩菜,又是吃得令人呕吐的豆腐,望着微微发黄的饭菜,他翻起胃口。
陆师傅望着那钵饭喉节骨碌碌转过不停,不断地咽口水,最后难以抵卸地从墙上的一个袋子里掏出一个黑洞洞**的圆东西吃着,看上去倒是津津有味,引起齐益民老师的食欲,他好奇地望着陆师傅。
陆师傅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黑碳粑:“齐老师,你尝尝。”
“什么玩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