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剑偏了偏,斫在王十六的左肩,深入骨髓。
王今歌又把两桌酒桌上的菜盘,悉数清空,只留盘子。
王十六余光瞥到王今歌的作为,顿时大声求饶。
“求饶?晚了。说把你千刀万剐,老夫一剑也不会少。”
“自爆!自爆!!快给我自爆啊!!!”王十六急了。
陈禅冷眼旁观,他当然知道王十六留意到‘叔侄’两人了,他也没有掩饰。
就是让王十六明白。
杀他者。
不是王今歌。
是‘赵阙’。
赵健勇心情舒畅至极,天知道他自从被王十六带至大王家的落脚点,心绪是如何七上八下、惊慌难安的?
若不是陈禅在自己身边,陪着他上演这出大戏。
只怕他早已成了大王家说一不二的狗。
“呸,该死的王十六,该死的王今歌,老子才不想做狗呢!!”
赵健勇啐了口。
陈禅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安静点。
赵健勇心声道:“实在是自结识陈兄弟开始到现在,只有这次令我心慌的难以自制。”
他是商人,商场上听了太多关于大王家的事。
而又得知大王家不仅仅家财万贯,还是底蕴深厚的修行世家。
赵健勇更是心惊胆颤,陈禅让他演戏,他真的把自己‘毕生功力’都用上了,明知陈禅在身边不会出任何意外,心底仍旧焦急彷徨、战战兢兢。
陈禅不管赵健勇是怎样的心绪翻滚,注视着王今歌近乎宣泄般的千刀万剐王十六,暗暗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王十六的真气被王今歌彻彻底底镇压住了。
似一潭死水,翻不出丁点的涟漪。
在王今歌的剑下,他更是惨叫厉嚎不止。
王今歌满身是血,听着王十六的求饶,心中颇为快意。
“是你!是你将百色琉璃盏的秘密说给张家!让张紫德破了百色琉璃盏,我和王存剑当场险些被张紫德当场斩杀!!由此种种变故,才导致百色琉璃盏被神秘修士抢走!!我跟王存剑成了王家遗臭万年的罪人!!!”
王今歌的剑极快。
手里掌握的火候又恰到好处。
不仅仅使王十六切身体验千刀万剐是怎样的痛彻心扉、生不如死,又能留着王十六的生机,直到千刀万剐结束!
一桌子上的空盘,俱都盛满他的肉片。
而后,王今歌真气托着新鲜的肉片,飞到另一桌子上……
用了将近半个小时。
莫说是王家诸人,就连郑安疆、郑安书两位郑家大人物,同样目瞪口呆的看完王今歌如何将王十六这位叛徒千刀万剐。
王十六剩了一个骨架。
五脏六腑皆在。
心脏还砰砰的跳。
王今歌狂笑的以两指剜下王十六一双失了神采的眼珠,随意丢在餐桌上的盘子里。
“诸位!可曾睁大眼睛看清了叛徒的下场?!”
“诸位!有谁可曾照样心存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心思?!”
“诸位!我王今歌一辈子为了王家打拼,就算做了错事一样问心无愧,人啊,一日不成仙,一日在红尘浪涛里起起伏伏,没办法,生下来、活下去,才是生活。”
“诸位!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万万没想到,即便死了,我王今歌竟然是王家的罄竹难书的罪人!!说破大天去,百色琉璃盏还是从我手上弄丢的,单凭这一条,后代子孙、前代先辈,活剥了我也不为过。”
“王瀚,上前来!!”
王瀚看着几乎是血人的王今歌,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王今歌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我留了王十六一口活气,你去……你去砍下他的头颅。”
“遵命。”
王瀚朝王今歌行大礼参拜,双腿膝盖跪在鲜血中,丝毫不嫌污垢。
因为他太清楚了,斩下王十六的脑袋后,就算得了一桩天大的功劳。
有什么比亲手斩杀了大王家的叛徒,更能显赫荣耀的呢?
所以,王瀚迫不及待的直起身子,接过王今歌递过来的气剑,毫不停滞的挥剑……
王十六的头颅冲天飞起。
掉在桌子最后一个空盘内。
正对着众人。
郑安疆打了个寒颤:“王今歌的手当真是狠呐。”
郑安书神神在在的道:“不狠不足以平自己犯下的罪。”
“王家的百色琉璃盏当真丢了?”
“嘿嘿,如果没有丢,王今歌何至于此?!当着一众王家小辈的面,恨到把王十六千刀万剐了。”
“他为什么到了反将功劳送给王瀚?”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其实王今歌找到王十六是叛徒,他在王家家主面前的使命就到头了。剩下的事无外乎找个顺眼缘的人,把斩杀叛徒的功劳送给他。”
“是啦是啦,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今歌是为了自己死后,家人被王瀚妥善照顾,才将这般大的功劳近乎喂到嘴里。”
“其实最合适的人选是王葳蕤……”
“王葳蕤表现的太聪慧了,王今歌反而会认为不稳。”
“可惜啊,王葳蕤本有一桩冲天而起的大机缘,聪明反被聪明误,白白错过了。”
“接下来你我该做什么?”
“做什么?首先,将王十六、王今歌两人方才说的话,全部忘掉。”
“哈哈……难也难也,那般有趣的奇事,我怎能忘的掉?!不仅不会忘,还会回到家里大说特说。”
“何必呢?郑王两家本是世交。”
“哈哈……什么世交,当年我风华正茂时,郑家把我的青梅竹马送给王家当小妾。”
“哎呀,过去这么多年,我差点忘了此事,她死了吗?”
“早死了几十年了。”
“哦?”
郑安书忽有阴狠爬上眉角:“我亲手杀的。”
郑安疆漫不经心道:“原来那年你差点被三叔打死,源于此事呀。”
“哼,既然她身属他人,休怪我心狠手辣了。害死她的人,并非是我,而是郑家和王家。”
过去了这么些年,一想起来,郑安书负着的手仍是紧握双拳。
“郑家子弟谁不知道,郑安书嫉恶如仇,但凡有让他找到的腌臜事,悉数从重严惩。”郑安疆神神在在道。
郑安书说道:“不矫枉难以过正。”
“郑家在你的手里风气为之一清,并一年年的延续下来。再看我郑家的年轻一代,什么鲁州大王家啊,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郑安书下巴点了点两桌盘子上的血肉:“这便是不注重家风的后果。”
郑安疆深以为然。
少许。
两人神色陡然一怔。
齐齐暗道。
不对劲!!
极其、极其、极其的不对劲!!!
“王今歌阻止了王十六的自爆?!”
“如何会是王今歌?若他有此本事,哪会让王十六抖搂那么多家丑?!”
“那是谁?”
两人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难道现场还有他们察觉不到的大高手?!
转瞬众人只见郑安疆、郑安书严阵以待,真气俱都调集,似乎两人正面对着比一位半步真修自爆更可怕的敌人。
另一边,执念即将消散的王今歌看到两人的作态,作为首当其冲之人,他自然明白他们在担心着什么。
现场有大高手阻止了王十六自爆。
此人不是他,不是郑安疆、郑安书,绝非王瀚,那么……是谁?!
是谁?!!!
可惜王今歌交代完王瀚斩下王十六头颅后,纵然眼下是真修级鬼物,亦神智渐失、生机缓灭。
他伸出沾满腥臭鲜血的手攥到王瀚的肩膀。
王瀚垂头低声道:“您吩咐。”
“小心……”
“小心?”王瀚诧异,“小心郑家两人吗?”
王今歌开口,说了一段话,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这段话听不可闻,仿佛一瞬间成了哑巴。
他惊骇。
王瀚终是回过味来了。
有人阻止了王十六自爆,他以为是王今歌,眼下看不是王今歌。
那么是谁?!
是郑安疆、郑安书吗?怎会是!!两人的修为道行确实比他强,也只强了一线,真打起来杀招迭出,指不定谁杀谁呢!
那又会是谁?!
王今歌在让自己小心什么?
王瀚冷汗涔涔,难道王十六指认背黑锅的‘赵阙’,当真有大问题?
如何可能啊,‘赵阙’真有问题的话,可以摁住王十六自爆的实力,何苦来哉演如此一场戏呢?
王今歌想扭头用眼神示意。
不等他身体执行这个心思,乍然感觉‘赵阙’的目光凝在了他的身上。
身体内的残魂飘散,仅剩一点点的执念消失无踪。
两伤术法炼化执念揭穿王十六的王今歌,在陈禅的‘催促’下,上路了。
王十六、王今歌皆死了。
本该是大事落幕,王家子弟在王瀚的带领下想方设法处置后事。
只是现场依旧落针可闻、死寂无声。
王瀚怔在原地,冥思苦想王今歌说的‘小心’。
郑安疆、郑安书戒备着每一个人。
王葳蕤神情震悚,小心翼翼的往门外挪。
其余王家子弟惊撼于王今歌千刀万剐了王十六,久久六神无主。
赵健勇看不下去王十六那一摊凄惨可怖的血肉,紧紧闭着眼睛,默念《大悲咒》。
陈禅微微转身。
望向门外。
王存剑失魂落魄,眼见王今歌做完一系列的事死了,吊着的最后一丝活气,亦没了。
倒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