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好多兵,把他给架走了,说是与他无关。邹太太,求你快救救孟先生,我下堂……不,你们叫离婚。只要能救孟先生,我怎么样都可以。他们好凶,好可怕!”
邹秀荣点着头,安抚着柳氏“你别怕。既然承振没事,我想思远就一定不会有事。他是总长,没人敢伤害他。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没人能逼你离婚,我也不能。你先歇一歇,我来想办法。”
京城,军警稽查处的牢房里,孟思远看着对面的徐又铮,脸上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我果然低估了军阀的下限。伪造签字,伪造印章,签署卖国条约。口口声声维护版图完整的徐督办,不觉得脸红么。你觉得,答应了扶桑人那些条件之后,我国还能保持独立自主地位?”
徐又铮同样面带冷笑“幼稚!所以说你是书生,不是将军,见识和目光都太过短浅,根本不明白时代的大势。扶桑人当然可以通过条约,把手伸进我国内政,但是中国扶桑地属邻邦,本就不可能相安无视,他来向我们伸手,我们也可以向他伸手。我们之间的牵连越多,彼此的交流机会就越多,向扶桑国内渗透的可能就越大。自山东战后,扶桑遭遇天灾人祸,国力大不如前。我国只要完成一统,从体量上,从人口上,都可以全面压制扶桑。到时候,是我们吞并扶桑,而不是扶桑兼并我们,这个道理,又岂是书生所能明白?”
“看似高尚的目的,不能掩盖你卑鄙的行为。盗挖东陵,盗窃路款,擅自枪杀财政部雇员。徐又铮,你已经疯了!”
徐又铮不怒反笑,脸上笑容格外灿烂
“孟总长,你说的很对。不管是盗挖东陵,还是盗窃路款,乃至枪杀财政部人员,都是丧心病狂的罪行。即使你身为共合交通总长,犯下这样的罪行,也一样要承担法律责任。我们共合是个法治国家,不能因为你有什么特殊身份,就超然于法律之上。所以,我建议你认罪,争取法律上,对你宽大处理。”
孟思远冷哼道:“伪造签名,不是徐督办的拿手好戏?如果不是我看到那些提款单上我的签名,我真不敢相信,有人能把我的签名,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我想,冯总统的签名,也是你模仿的。你想要什么样的口供,就请你的人自己来完成,我自前金到共合,从不曾屈服于强权或是刺刀。过去不会,现在也不会。”
“你说的很对,我想要一份你的认罪文件很容易。知道我为什么放走承振么?不是因为我怕宗室,如果我怕他们,就不会去挖东陵了,我是压根不在乎。丧家之犬,他能把我怎么样?即使山东,又能把我怎么样?”
徐又铮的胳膊拄在桌子上,双手交叠托着下巴,金丝眼镜在灯下泛光。
“战争……我从来就没惧怕过战争,想反,我一直渴望着战争,无比渴望。不破不立,大乱之后,才有大治。共合需要的不是虚假的和平,而是战争,是流血。用大炮轰碎所有枷锁,砸开所有虚伪的规矩、利益、联盟……美丽的鲜花,只会在鲜血的灌溉后才能开放。没有一场彻底的动荡,共合就永远是死气沉沉,不能获得真正的飞跃。我的所作所为,你们不明白,也不会理解,我也从没指望过你们明白。这次,我真的想要这个机会,这个与山东一决雌雄的机会。只要打倒山东,接下来,整个共合的督军,那些跳梁小丑,都会选择臣服,整个国家就能实现真正的统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自称王!”
“虽然我们不在一个体系,但是我确实很欣赏你的为人。换句话说,在共合,我见多了软骨头,见多了卑鄙小人,而孟总长,却是少数我真正敬佩的人之一。你不贪财,不好涩,不惧怕强权,敢于维护公理。任何一个正常的社会,都需要你这样的人担任要职,国家才能发展。所以,我真诚的邀请你,加入我一方。”
徐又铮诚恳的向孟思远伸出手“我们合作。你继续修铁路,我来搞军事。就像当初孙帝象对袁慰亭说过的,我练二十万精兵,你修二十万公里铁路。我看过你的铁路规划图,也见过你修路时的样子。我相信,只要给你足够的资本和支持,你肯定能实现你的梦想。但是,你的梦想,现在是实现不了的。只有这个国家一统,才有可能让你修铁路的梦成真。军阀割据,各自为政,你的铁路又能修多远?我相信,你不会喜欢现在的共合,不管它看上去有多繁荣,又有多和平,实际都是假的。各省督军自行其是,目无正府。各省民众以自治为乐,搞什么联省自治联盟,国内有国,各据一方,这样的国家是混乱无力的。山东的富足,是建立在掠夺全国基础之上,这样的发展是病态的,也于国无益。我希望咱们联起手来,给国家动一次大手术,把所有的毒瘤一个个切掉,给子孙留下一个健康的国家,你难道不愿意看到那一天?”
孟思远点头道:“如果你在这之前说这些,我会把你引为知己。可是现在……我对你说的话,却要打一个问号。你所谓的美丽国家,和我的定义,肯定是不同的。从你为达目的,不惜盗墓,亏空路款,到二十一条,你让我怎么信你?”
“这还是书生之见!”徐又铮毫不客气的训斥道:“当年曹孟德设发丘中郎将,以墓藏为军资,这本就是常事。与其让那些宝贝埋在地下陪死人,为什么不让它们给活人做贡献?说到路款,那些商人爱财如命,我不拿一个虚名笼络他们,他们哪个肯出钱?我说发公债统一国家,没一个人会出钱。只有修铁路,挖矿,他们才肯出钱买公债,对这些知利不知义的商人,你为什么要同情?二十一条……我说过了,那只是权宜之计,将来后悔的,一定是扶桑人。你只要加入我……一切都会变好。”
“那你又要我做什么?孟某不过一书生,又能对你的大业起什么帮助?”
“孟先生不必太谦虚,我希望你站出来,在记者招待会上,揭露赵冠侯的丑陋嘴脸。只要你宣布,盗墓、亏空路款,都是山东做的,我就保证你的安全。你是个爱国的人,应该知道,山东是目前共合第一大毒瘤,这颗毒瘤不除,共合就会持续被吸血,永远得不到发展。只有去赵,共合才能获得新生。你我都是爱国者,都明白,私人感情不能妨碍国家利益的道理。我想,孟先生不会有意见吧?”
孟思远点点头“徐督办说的有道理,山东确实是共合毒瘤,这一点,我和冠侯私下闲谈时,不止说过一次。山东越富,全国越穷,以全国之物力,以养山东的高福利,对于整个国家并不是好事。而且冠侯本人的操守,也并不算出色。但是……他是我的兄弟,如果我向自己的兄弟背后捅刀,或许是一个合格的爱国者,但一定不是一个合格的人。抱歉,你的建议只能说服我的爱国心,却无法说服我的良心,所以,我选择拒绝。”
徐又铮起身,朝孟思远郑重一躬“孟总长的人品高洁,铁珊佩服。是我把孟总长看的太小了,在此,向孟总长道歉。方才孟总长说我疯了,或许吧,当今的时代,就是一个属于疯子的时代,我也不能免俗。不疯魔,不成活,接下来就该轮到疯子表演,孟总长请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