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冠侯笑道:“洋人有国王,自称为第一公仆,大抵也是这个意思。认定自己这个位子是受罪,不是什么享乐。”
“那是他自己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如果到了这个位置还不享受,那活这一辈子,图的什么?”袁慰亭不屑的摇摇头“所以我说,泰西人就是蠢,脑子经常转不过来,我不佩服他们。我们不提他,提提你,方才有他们两个在,有些话不好说出来。普鲁士人跟咱们谈的生意,你觉得可以不可以做?”
这次赵冠侯进京祝寿,主要目的,实际就是共合正府或者说是山东与普鲁士谈的这笔买卖。
自从陕西大战之后,赵冠侯与普鲁士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这两年时间里,山东大兴工程,也离不开普鲁士提供的帮助。这种帮助包括了资金、器材以及专家指导等诸多方面。正是有了一干洋专家加洋设备,工程才能进展的这么树立。
当然,这种助力不会是免费的。在山东,由赵冠侯征募民工,为普鲁士人兴建的军港、要塞、工事数不胜数。与普鲁士合资办的铁厂、矿山,几乎将山东所有已知无主矿藏包括在内。具体的契约上,也是普鲁士单方面获得利益。如果这些合同的具体条款悉数爆光,共合报纸增加的销量,恐怕就不止几百张而已。
普鲁士正府的胃口越来越大,与山东方面,准备进行更大的合作,由于牵扯的数字以及利害太大,已经不是赵冠侯自己可以决断的。换句话说,即使真正发挥效力的是他的签字,他也必须找袁慰亭来背锅。
进京之前,他也考虑过,这口黑锅袁慰亭会不会背,甚至于会不会直接把这件合作否决的可能。直到与赛金花聊天之后,他坚信,自己的这次豪赌,不管胜负如何,赌局必然成功形成,袁慰亭必然会来帮自己分担责任。
普鲁士的胃口越来越大,随着泰西局势的发展,普鲁士已经不满足于,在山东只获取目前的利益,其目光盯在了阿尔比昂所拥有的那部分租界及控制的矿藏上。
这次的合作,差不多就是要整个山东的矿藏及主权,作为代价,普鲁士正府,将向山东提供总数达到一百六十兆左右普鲁士马克的国家贷款。其放贷的主体,并非某个银行,而是普鲁士正府。
这笔贷款数字巨大,尤其在这个银根紧张的背景下,可称雪中送炭。但相应,条件也极为苛刻。
首先,这笔贷款不是以资金的形式划拨,而是给山东方面一个虚拟的受信额度。这个额度,只允许在普鲁士正府指定的企业以及范围内购买指定商品。其中以军火和军工设备为主体,次要的是一些工业设备。
价格上,不接受砍价,企业报价,山东只能接受。这笔贷款利息高达一分三,偿还方式则是山东的农副产品,以及包括矿产品、猪鬃在内的战略物资。
为了保证山东能够按时还款,普鲁士将派出一批经济专家,到山东指导发展,同时监督山东的资金流动,避免出现坏帐等现象。
除此以外,山东还必须与普鲁士签定一份战略互助条约。根据条约,普鲁士会为山东提供全方位的军事协助,派出军事顾问,指导部队训练,并监督山东陆军,维持一个合适的规模与武器配备。
一旦发生战争,普鲁士将会武力保护山东,使其免于陷入战争状态,反之,山东也需要为普鲁士军人提供营地、物资供应以及其他相关待遇。
相对于扶桑人,普鲁士人在阴谋诡计方面略逊一筹,或者说,他们在面对中国时,懒得用什么阴谋诡计。这个条约的内容,实际上就是在山东还清这笔庞大的贷款以前,全面控制山东的正直、经济、军事。将整个山东,从中国的版图,变成普鲁士的一块殖民地。
根据列强一贯的作风,等到债务还清之后,他们也肯定不会走,到时候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局面。这种情形,属于饮鸩止渴,用一笔短期看上去非常可观的借贷,把自己的主权给卖了。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山东收购农产品这么顺利的原因。除了赵冠侯自己在民间的信用度比较良好之外,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普鲁士人的力量影响,让其他洋行的破坏力度下降。在普鲁士人看来,这些农产品将来大部分都是自己的财产,自然不能让外人染指。
与阿尔比昂不同,普鲁士在华的商业利益不大,洋行多是做军火生意,民用领域涉及的不是很多。自己收购这些物资,肯定竞争不过阿尔比昂人,效率低下,收效也不明显。如果能够遥控一个傀儡督军为自己服务,参考山东的经济基础以及丰富的矿藏,这笔生意,显然对普鲁士极为有利。
普鲁士公使雷克斯,视这笔贷款,为天赐良机,是上天把东方的一颗璀璨明珠赠送给普鲁士帝国。是以,他积极的奔走,为这件事最终做成往来穿梭。于赵冠侯面前,他的口气很笃定,表示一定可以说服大总统。现在看袁慰亭的神情,也证明雷克斯的话,并非是吹牛。
“这笔声音很大,如果传出去,国会那里,必然是一场轩然大波。即便是山东的议员,也未必会同意。”袁慰亭直言不讳,“我现在,想听你说一句实话,局势,是不是到了非如此不可的地步?普鲁士,又是不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