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敢当,无非是寻个由头,大家热闹热闹,给姨太太做寿,要你这前敌总指挥来贺,这要是让都老爷知道,参上一本,可着实的不好受。”
“快别都老爷了,那班都老爷自己多半都跑掉了,顾不上参人,我们有话到里面说。”
等走进养寿园,一行人来到书房里落座,殷盛先看向宝申与齐耀林“二公,我是前敌总指挥,地方民政不便过问,尤其这河南的公事,我是管不到的。自世宗爷的时候,河南的巡抚,就只听朝廷的,不受地方督抚辖制,何况我个过路的官。可是民权那件事,你们做的也太不漂亮了,若非冠侯事先有所准备,我非要吃个大亏不可。做公事,怎么也要用心,这样的敷衍,可不是办法。”
“午帅教训的是,下官已经上本请罪,请朝廷落。至于河南的抚印,请齐藩司代掌。”
宝申是柔然八旗,与殷盛属于同族,殷盛对他,也就格外关照“你的难处我能明白,这样的安排,只要齐藩司愿意,我是绝没有不成全你的道理。……也不必这么急着求去,这样吧,你先到租界里躲一躲,盘缠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车上有。”
“盘缠尽够了,多谢殷大人的厚爱,下官只想着吃一碗安生茶饭就好,有些银两,足以使用。”
袁慰亭仿佛压根不知道生了什么,等问完民权车站的事之后,摇头道:“这些乱党竟然如此嚣张,还想要在车站截击朝廷官员,夺取官帑。数千人的军列,他们也敢打,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恩上,您也要多加谨慎,虽然您在普鲁士学了多年军事,但自古以来,大将也要防范着阴沟里翻船。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该我管的事情,我是不会管的。可是我与恩上是至交,站在朋友的立场,也不能看着朋友吃亏,倒是要提醒两句,小心使得万年船。葛明党,不是洪杨可比。长毛子倒行逆施,不得人心,百姓们未见得肯帮他,地方上,还有团练为我们所用,帮我们剿贼。可是葛明党并非如此,因为朝廷给南方新军减饷,闹的新军与朝廷离心离德,乱军里主力,就是新军,其次是百姓。我们既不能相信新军,也不敢相信百姓,放眼天下,举目皆敌,即便是霸王再世,也未必能破的了此局。每一处隘口,每一处险地,都可能有伏兵,一个失察,怕是就要遗憾终身。”
殷盛不住的点头“容庵,这个主将本来就该你来做,我做个参谋还行,让我当主将,我可实在干不了。像你说的这一套,头头是道,有你带兵,一准无错。可惜啊,朝廷就是没旨意下来,硬逼着我这个大姑娘要孩子。”
他说话粗鄙习惯了,大家倒也不以为怪,反倒是哈哈大笑。承振此时说道:“四哥,小四嫂过生日,我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打了一对赤金镯子送来,但是总嫌太轻。只好借花献佛,把山东的一干名角都邀了来,给嫂子唱三天大戏。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多谢振大爷,她就喜欢这个,一准是高兴。”
赵冠侯也道:“我这里带了些洋香水,又把敬慈那个小兔崽子带来了,让他给干娘磕头去。”
袁慰亭哈哈笑道:“敬慈一来,金英比什么寿礼都欢喜。你的太太也来了么,金英能聊的来的不多,她们几个算是难得能说上话的朋友。”
殷盛笑道:“容庵,话别说的太死,看了我这寿礼,你就知道金英高兴不高兴了。来人,拿上来!”
他的跟班早就准备好了,听了命令,连忙将一口樟木箱子抬进来,打开箱盖,见里面放的,是一套现成的冠袍,却是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朝冠。
殷盛笑道:“沈氏那点心思委屈的,咱们都明白,按说这妾媵,不管再怎么遮奢,也不能得封一品诰命。可是朝廷正在用人之时,我这一上本,总算是准了,封沈氏一品诰命夫人,另赏一身诰命衣服,容庵,赶紧着让人给送到内宅,让她穿戴上吧。”
内宅里,沈金英看着这套衣服,脸上露出的并非是大愿得偿的欣慰,反倒是一丝嘲讽。“现在给,晚点了。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怕是来不及了。十格格,您可别过意,我对于这衣服是很喜欢,可是……我心里不痛快。”
她在京城居住时,全靠毓卿周全,得保无恙,对于毓卿、翠玉,都十分亲近,对于寒芝则是看做亲妹,几个女人之间,很能谈的来。她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朝廷现在给这个,无非是想让容庵去前线卖命。按说食王禄当报王恩,这是没有话说的,可是这朝廷办出来的事,实在是让我们的心都凉透了。现在就这么让慰亭出山,这个话,我说不出来。”
毓卿挥挥手“别说这个了,也许午楼就没想那么多,就是想让你高兴高兴呢。四哥给你过生日,就是想让你痛快,就别想那么多不痛快的,冠侯把山东的好角都带来了,你就看着点戏,别辜负了他的心思。”
折子已经递到了内宅里,这种节日点戏,无非是麻姑献寿,满床笏之类的吉祥段子。沈金英拿着戏折子犹豫一阵,见上面画着红圈的两出戏,一出是大保国,一出是将相和。她思忖片刻,忽然拿起朱笔,在一出戏下面画了个圈。
毓卿看过去,眉头一皱“金英,你的好日子,点这个合适么?别为了赌气,给自己添堵。”
“没什么不合适的,午翁既然是懂戏的人,就该知道,我写这戏的意思。我希望他知难而退,就别给我们出难题了。好不容易吃了几口安生饭,真是不想再折腾了。”
苏寒芝起身看过去,见沈金英点的,却是一出绝对不适合在寿宴上演出的剧目:风波亭。(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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