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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浮动月黄昏(一)(1 / 2)

 泛舟湖上,只见湖水波光粼粼,偶尔清风吹过,眼前是一片苍翠,暑意顿消。

想起幼时常在母亲怀中,听母亲吟着:“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幼时的她只见过“风吹草低见牛羊”之景,何曾见过这么美的湖光山色,是以她时常问着,那水有多青,那山有多高,又有多碧?

听着母亲形容,她总是不信,而今,身在这山水之中,方才了解母亲口中的美景,便又想起王维的那首诗来:“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我心素己闲,清川淡如此。请贸盘石上。垂钓将已矣。”

一首诗缓缓吟毕,舟便也差不多行到了山脚,再一会儿,念语已踏上了山脚,张望了一阵,却并未看见侍卫的身影,心中不由奇怪,这山脚并无宫墙,若是有什么心怀叵测的人顺山而上,入宫行刺岂不是方便的很?

待到她攀上山顶后才发现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那山的背面是悬崖,直上直下,底下还有隐约有一岗哨,定有官兵驻守,若有人想翻阅,也非易事。

眺目远望,整个京城顿收眼底,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声声传入耳来,房屋规规矩矩地排列在那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在长街那头,甚至还有一对西域来的行商,牵着骆驼摇摇摆摆地穿过大街,细细有驼铃声传来,再看得远些,便可望见田埂上已是小若黑点的农夫牵着耕牛来回耕作。

念语不由看得痴了,待闻到有饭菜香味传来时,才惊觉金乌就要西落,时辰不早了。她急急替了裙角,匆匆便要下山来。

谁知下山时一时心焦,不注意被木刺滑了一道,鲜血顿时涌出,念语跺一跺脚,只好撕了衣裙,草草包扎了一下,继续往山下赶,赶到山脚处时,一跃上了小舟,也无心在看这夕阳落时的山水美景,急急划着浆往湖心岛上赶。

就要到岛时,听见岛上传来人声吵嚷,念语心知不好,定是被发现了,有人再寻她,断不可被人知道这小舟的存在,再说这几日楚澈似忘记了她这个人一般,只要自己应付过了岛上那四五个太监宫女即可,这么一想,心反而松了些,深吸一口气,再将小舟推入落叶丛中,小心掩好,再攀着石头从北坡翻了过去,落地一看,此时衣裳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不由笑了出来,觉得好似回到了孩提,在外贪玩忘了回家的时候,心情更觉爽朗。

“主子……主子!”

听见身后月柔的声音从不可置信到惊讶,念语得意地转了身,正含笑想说些什么,却僵在了当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楚澈见她发髻散乱,头上的簪钗已是歪歪斜斜,衣裳不整,冷笑一声:“你还真是朕的好昭仪啊!”说罢拂袖往琉璃小筑而去。

月柔看向她的眼神是又急又气,以口型对她道:“皇上已来了一个时辰啦!”

念语却不觉得如何,再坏不过从这里迁去永巷罢了,忽然她皱了皱眉头,永巷里可没有这么多书可看了,看来只能买通那些太监,偷偷带几部过去。

“啊!”

想着想着,忽然撞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念语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只见一张眉头紧锁的脸,却看不清是谁,待退后一步后才发现竟是楚澈,大惊失色,急忙跪下道:“妾……妾一时冲撞了皇上……”

月柔的脸已从忧心转为绝望了,连带念语也恨不得在心中拍死自己,自己一向最是稳重的,怎的今日就……定是安逸日子过多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人诚不我欺。

楚澈拍完身上沾的灰之后,才将视线转到了她身上,见她衣衫似有划破,左手上还缠了几块布,已被鲜血染红,更是不满:“周德福,这大周宫最近难道不太平么?”

“回皇上,宫内最近并无大事发生,也无歹人混入。”

“哦?那为何德昭仪好似九死一生,如此狼狈?”

念语定了定神道:“回皇上,妾闲来无事,便在岛上随意走走罢了。”

“随意走走能走得衣衫划破,头发都乱了,这手臂上还能带了伤?朕命所有人找了你整整一个时辰,也未见他们如你这般!”楚澈冷哼一声,“说到这个,不知德昭仪可否告诉朕,这段时间里去了何处呢?朕可是将整个湖心岛都翻遍了,也未见昭仪一根头发啊。”

楚澈背着手,手上紧攥着一截衣片,方才侍卫拿着这衣片说是在北坡一个断石处寻得,月柔又说这衣料是念语身上的时候,他只觉得被那块巨石是压在他的心头,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若是她为了他寻短见……他简直不敢往下想。

直到方才见到一个酷似她的身影出现,但是衣冠尽乱,与往日那个干净齐整的她全然不同时,他又以为她是遇着了刺客,死里逃生,却不料她回头却是笑意嫣然,眉眼间神采飞扬,他便又觉得自己被戏弄了,难道她离开自己这十几日竟是一点伤心难过都没有么?心中不知是失落还是怒意,就在他忍不住要爆发之际却又见得她手臂带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发作,只得拉下脸来斥责她几句。

念语听他一口一个德昭仪,觉得酸涩不已,神色也淡然了下来,道:“妾方才登山之际不小心划伤了,不碍的,谢过皇上关心。”

楚澈见她冷冷而对,不由气急,反而笑了出来:“前几日靖祺来御书房找朕大吵了一架,说朕没有好好照顾你,靖祺与朕又兄弟之谊,朕又怎好辜负他呢?来人,传太医!”

等到太医将布缓缓解下,露出伤口之际,众人无不倒抽了口气,伤口竟有一指多长,最深处到现在还有血再渗出,已与布沾在一起了,太医揭下的时候,念语一阵抽痛,却紧紧咬了唇,不出声,太医忍不住提醒道:“昭仪娘娘,待会要清洗伤口,上药,可能会很痛,您不必忍着。”说罢,命人去取了棉布来,好让念语含在口中。

“不过小伤罢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的,太医您尽管照着自己来便是了。”虽然已是疼的面色苍白,但是念语还是含笑拒绝了。

“你是太医,还是他是太医?叫你含着便含着,哪来那么多话。”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楚澈脸色更沉,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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