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音寺僧人赶来的时候,地牢入口已被士兵们用木桩封死,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青州城共有三处牢房,此处关押的都是死刑犯,家人方面无需交代,造成的动静也仅仅局限在有限的地界里,没有对当地居民造成太大影响。
潮音寺僧人骑乘白马赶来,头顶六结疤,须髯皆白,慈眉善目,一身红色袈裟宽大蔽体,右手手腕上挂着一串念珠,珠子十八颗,由桃木所制,雕刻表情各异的罗汉头像。
距离近了,马匹尚在飞驰之中便腾跃而起,足尖点踩虚空,降落在囚牢的近前。
“善哉善哉,此地煞气厚重,凝儿不散,究竟发生了何事。”老和尚年岁已大,但身手敏捷,微蹙的眉头中含有着对黎民苍生的关怀,站在封闭的牢房门口,双手合十,圣洁的光从他指缝间流溢出来,慢慢扩大。
“驾驾驾驾!”此时,牢头刚刚驾马到达,“禀报城主,潮音寺高僧小的请来了。”
昂山青哪有功夫理会他,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请来就好,这里没你的事了。”
牢头却不愿意离去,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被木桩封死的地牢大门,从相邻木桩的缝隙之间,依稀看到鲜红的血液在流淌,再看看四周,并没有同一牢门的衙役,深吸一口气道:“地牢封了,那小的……”
“一天之间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有心情关心自己的职位!”昂山青有些愠怒,毕竟地牢里的事情不止死人那么简单,还关系到皇帝陛下交代的差事。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牢头马上怂了,磕头认错。
“下去吧,明天去城主府报道。”昂山青又一次挥手。
“多谢城主,多谢城主。”牢头一边磕头,一边向后退,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昂山青长叹口气,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地走到老僧身后,拱手道:“聚善大师,地牢之内发生灾变,本已死去的尸体重新醒来,攻击人畜,被昂山以暴力制止,还请大师以纯净之气驱散邪恶,净化此方土地。”
被称为聚善的和尚双手合十,手中光芒不断放大,随着光芒的侵入,笼罩在牢狱中的阴晦之气向后避退,萦绕在耳边若有若无的呻吟求助之声转化为渺渺梵音:“善哉,善哉,城主放心,此间的事物老僧定会处理妥善。”
光芒渐盛,沈飞站在远处亲眼看着,那一点至纯至净的光芒从一个点,化作一大片,直至最后笼罩了整座地牢,使得冤魂痛苦呻吟的声音化作渺渺梵音,深感奇妙,忍不住赞叹:“如果说道教法术是遵循天地的规则,引导天下大势以为己用;那么佛宗的法术就是于无中生有,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突破想象的神奇存在,真是玄妙无比。”
嫌少接他话茬的楚邪大概对此深有感触,主动开口道:“僧人都是虔诚的信徒,通过不断的苦行和自虐使得佛祖明了自己的心意,从而开启神通,获得力量,由此拥有的究竟为何等神通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知晓,神通的伟力才会如此诡异莫测,难以预判。”
“确实,佛法能做到的很多事情,都是道法做不到的。”
“那不一定,道法也能做到很多佛法无法做到的事情,应该说是两者各有所长。”
“楚邪,刚刚的那番话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本大爷需要在意别人的态度吗。”
“哈哈,你虽然我行我素,却很真实。”
“世上有几人不想真实的活着,无奈现实残酷。”
“我的天啊,楚邪这么有哲理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我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
“少拍马屁。”与楚邪在一起相处久了,沈飞发现其实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不近人情,交横跋扈,为所欲为。正相反,楚邪作为仙道天才必然受到外人的嫉妒和羡慕,因此以我行我素,刚毅果断世人,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他本质上非常聪明,也非常渴望友情,并不是个不近人情的独行侠。
沈飞笑吟吟地看着楚邪,这个男人带给他的感觉与邵白羽全然不同,却别有一番滋味,后者没好气地道:“少对着本大爷傻笑了,恶心死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收尾工作已经完成,圣洁的光芒覆盖范围达到极致,继而收回到拳头大小,收回到聚善大师的掌中,被那人轻轻揉搓之后化为无形。
往前看,整个地牢之内的污浊之气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废墟特有的颓废和破败,不知为何还能感受到心灵的孤寂。
聚善大师两掌分开下压,长吐一口气:“善哉,善哉,怨念如此深重,可见生者死前遭遇了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幸好老僧及时赶到,否则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出现也说不定。”
“聚善大师大慈大悲,功德无量,昂山青代青州城的百姓谢过大师了。”昂山青极为尊敬对方,身体略微前倾,双手抱拳前拱,从他的表现可以看出佛宗在人国的帝位到底有多高。
“积善积德,本是老僧分内之事,算不得什么,倒是昂山城主,老僧不得不多嘴问一句,如此沉重的怨煞之气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作为帝国重镇的城主,不要无端造下杀孽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