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苾出嫁的吉日定在六月初八。
本来一般人家从提亲下聘到出嫁,没有半年也有三个月,但是因为新郎是搏凌侯,而搏凌侯要求特别急,因此,岑苾从知道消息到出嫁,还没有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搏凌侯的聘礼倒是下的非常丰裕,还派了不少家丁仆佣前来协助,因此,婚礼也办的十分体面。
待嫁的日子,岑苾一次也没有见过汪峻达,毕竟,岑苾是要嫁的人了,其他陌生男人再跑到家里来难免会有些流言蜚语。不过岑苾也不想见峻达,见了又如何,两人毕竟没有那种生死相依的爱恋,甚至连普通的爱恋都没有,只是以前觉得比较合适。现在既然圣旨已下,一切都成了定局,再见也没有意义。
表哥倒是一反常态,也不见那些狐朋狗友了,每天呆在家里,若有所思的样子。偶尔看到岑苾,也没有什么话说,相对无言,只是眉间有淡淡的悲哀,还有一点自责的样子。
在家中的日子仿佛过的特别快,岑苾感觉时光留也留不住,很快,六月初七到了,就要跟家人离别了,岑苾饭也吃不下,一整天躲在房中。
傍晚,表哥轻敲房门,来到岑苾房中,表情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他神色严峻,双眼凝视着岑苾道:“小妹,明天这一出嫁,我们兄妹以后再见面就难了。表哥无用,二十几岁还一事无成,也没有办法帮你,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只希望你出嫁后夫君能对你好,能够过的一切顺心,表哥就不用为你担心了。”
岑苾正在为离别伤怀,听了这话,眼泪就不由自由的泉涌而下。
魏啸疆一看慌了,忙搂着岑苾的肩头道:“好妹妹,别哭,哭肿了眼睛明天可怎么出嫁啊!”
岑苾不想让表哥难过,硬是吞下眼泪,挤一个笑脸出来。
六月初八。
岑府中人天还没亮就都起来了,为小姐出嫁忙活。
岑苾一早也起来了。因为一直从上花轿开始到明天早上,新娘都不能出恭,因此岑苾什么都没有吃喝。
几名有经验的喜娘已经围着岑苾给她梳妆打扮。岑苾默默坐着,但是心中翻江倒海,忐忑不安。即将到来的对她来说,是一个全新的环境,她不知道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如何伺候丈夫,尤其是像搏凌侯这样的武夫。她也不知道如何和姬妾相处,她从来没有想过丈夫会娶妾室。她很是害怕,于是身体一阵战栗,觉得寒冷不已,不一会,又一阵躁热,觉得厚重的礼服实在热的自己透不过气来。虽然难受,但是她还是只能一动不动安静的坐着。
岑苾的陪嫁的丫头,是家中唯一两个没出嫁的姑娘佩纹和佩妍。岑家之前并不富裕,靠父亲的俸禄,养活两个丫头,一个老仆,一个厨娘,已经算不错了。这次岑苾嫁入豪门,为了避免太过寒酸,两个丫头都给岑苾带去做陪嫁。
不过,岑苾其实并不喜欢两个丫头,也不相信她们去侯府能帮助自己什么。佩纹憨厚,但是很懒惰,事不关己,从来不管,更不要说讨主子欢心了;佩妍倒是聪明机灵,不过有些聪明过了头,牙尖嘴利,怕吃一点亏,而且她对岑苾生来是小姐命自己是丫头命颇为不平,对岑苾的要求也常常偷工减料,拖延不做,岑苾也拿她无可奈何。
两个丫头知道要陪嫁入侯府,倒是很高兴,偷偷议论侯府的生活一定比岑府好的多,岑苾无意听到,心中更凉。
侯夫人的吉服甚是厚重,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的岑苾如同一个粽子,走路都要两人搀扶,才可勉强移步。头上的珠翠发钗就更是又多又沉,各种金的、银的,翡翠的、玛瑙的,象牙的、檀木的,穴了一头,挂了一身。
梳妆从寅时弄到巳时,岑苾对镜张望,自己也不认得自己了。
巳时一到,就是吉时了。门口突听到锣鼓礼乐大响,岑府大门一开,身着吉服的迎亲人等排列有序的进入岑府,岑府小小的院落顿时显得拥挤。喜娘将细碎的红纸往天上撒去,顿时院中满是红纸。
两名喜娘走入岑苾的闺房,嘴里吉利话说的利索,看岑苾打扮齐整,扶起岑苾,走出房门。
岑苾回头望一眼房间,心想,这间屋子,大概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来到堂屋,岑苾跪下拜别父母,岑氏夫妇坐在堂上,老泪纵横,岑夫人不住拿帕子拭泪,依依不舍。
待岑苾站起身来,就要出门,突然想起没看到表哥,岑苾迟疑片刻,最终没有问出声了。喜娘将喜帕盖上岑苾头上,眼前顿时一片红雾,岑苾的眼泪才如潮水般涌了下来。只到此时,无人能看到岑苾的表情,岑苾才能痛苦的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