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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那些过往(1 / 2)

 “阿雪,把你的英语字典给我一下。(手机阅读请访问)”沈佳头也不抬,一手伸到你我面前。我笔不停地在稿纸上演算着一道代数题:“你自己拿吧,就在桌上。”半天没见动静,我疑惑地朝她看去。沈佳蹙着眉,眼睛定定地锁在前方。顺着她的目光,黑板左侧“离高考只有100天”几个字显得格外醒目。“100……100……”沈佳重复了两声,在我桌上抽出了被压在最底层的英语字典。她低头翻动着目录:“时间真是快啊。”我在讲义上写完最后一道运算,翻了个面继续看下一题:“你不就是希望快点结束吗?考完了就可以与你的卡卡双宿双栖了呀?”“那也要两个人可以考到一起去啊,他上次的模拟考考得很糟糕,他们班主任说照这个成绩才勉强过主档线。”她清脆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暗沉。我放下笔道:“不是还有时间吗?冲刺一下总会有效果,老天啊是不会忍心分开你们的。”她翻动着泛白的书页:“希望如此。”

“咦,这是什么?”她从字典里拿出了一张夹在其中的一寸照片,我心里一怔,正欲解释。“司南?”她漂亮的柳眉一挑,一双丹凤眼看着我别有深意。“哦,那个啊,是换座位时我问他要的,将来写毕业纪念册不是可以用上嘛。”我平静地笑了笑,继续向下一道数学题发起进攻。“是这样啊。”她也笑道,“不过要是被别人看到,肯定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呢。”笔尖一滞,轻笑道:“怎么可能,人家有女朋友的。”“那倒是。”她抓起笔,伏案在讲义上写着什么。“那么好的一个女的,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最难得的是歌唱的这么好。”我头不抬,笔不停:“是啊,那样耀眼的一个人,是男的都喜欢。”

做完讲义,翻开一本高考物理全攻略,密密麻麻的公式,一个一个的分析图,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我还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学校一年一度的十佳歌手之夜,她舞着水袖,身形袅娜,巧笑嫣兮,清宛低醇的黄梅调,配着她一身清水芙蓉的打扮,仿佛是一个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曲唱完,音乐暂歇,她换完衣服从后台走出,晕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烟熏的眼睛,朱红的唇瓣,露肩的紧身背心,迷你的热裙,伴随着她的步子,音响里燃起一团熊熊的烈火,一曲布兰妮的《Overprotected》响起在校园里。

她好像一个暗夜里猫之精灵,魅惑着台下一双双眼睛,周围男生频频吹着口哨,叫好声此起彼伏。我仿佛也已被她蛊惑,不经意地转头却看到了司南定定地看着台上,眼睛里波涛汹涌。随着音乐进入**,烟花在她的上方绽放,可是看到司南的眼睛,我知道我的世界暗了。

一个月后,她成了司南的女朋友,站在教室的走廊上,我看到楼下轻声细语的一对人,阳光打下来,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她面对着司南,一脸明媚灿烂的笑容,我看到司南轻轻拍拍她的头,然后牵起她的手,渐渐走远,走远……

思绪一路滑开去,第一次看到司南是在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我背着书包走在校园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nike,手里捧着个篮球,笑嘻嘻地和并排走着的两个女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她们笑得像两朵阳光下的向日葵。不久之后的校运动会上,我坐在班级的看台上晒太阳,再一次看到了他,一身白色,听着mp3,从我面前经过。再后来是一个暮色初现的傍晚,我赶着去晚自习,他拖着自行车正被教导主任训话,头垂得很低,夜色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

高二那年的文理分班,我惊讶地发现我们的名字出现在同一个班级里,更巧的是,还成了同桌。他是班里的体育委员,而我是学习委员,似乎在大多数的青春故事里,男主角扮演的体育委员总会与文弱瘦小的学习委员之间有一段互帮互助进而产生的超友谊关系。但是,我们的生活不是故事。

高一处在压抑中成绩一落千丈的我,进入这个普通班之后,在与司南做了同桌之后,那个曾经自信、爱笑的我随着成绩的回升一点一点地回来了。他是个很爱开玩笑的人,在我们做同桌的第一天,便给了我一个“小南瓜”的外号,我当然知道这绝不是赞美的意思,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他并没有讽刺的意味,也许只是觉得好玩。

与他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和善,很有风度的人。他会因我不经意问的一个生僻公式耐心地从厚厚的辅导书里翻出来放到我面前;他会在我因起得迟来不及买早饭的时候把自己的让给我;他会在因为说了几句惹我生气的话后使劲浑身解数逗我一笑。这些一点一点的感动慢慢在心理沉淀,发酵,终于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她汲血而生,只有花形却没有花香,因为她有一个秘密,一个难以诉肠的秘密。于是她隐去了香味,终日孤单地绽放在我心间,也许孤芳自赏,却也无奈而忧伤。

也许,每个女生,或者说每个女人,当她们的心里住了一个人的时候,她们便不再只有自己。我想,我已经丢了自己,丢在了一场悲凉的秋风里,无处寻,也无法寻。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里面总是藏着很深的戏谑和不羁;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他的头发很干净很短,不像别的男生总是长的盖住了眼睛;他身材颀长,可以轻松地创下学校跳高的新记录。他常常在自习课时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唇边留下一道晶莹透亮的液体;他常常拿着手机躲在桌子下发短信。他常常和班里的女生开着不轻不重的玩笑,那些女生被逗乐了,他笑着再接再厉;被逗气了,他诚惶诚恐地赔礼道歉。他喜欢学着蜡笔小新说话,他喜欢球星詹姆士,他喜欢看《看电影》,他喜欢和哥们侃游戏,侃球赛,侃时新数码产品。他来上学永远不背书包,他的书桌永远比我整洁,他身上穿的永远是黑色白色的adidas和nike。被老师批评时,他会低着头不说话,神情呆滞不知在想什么,老师一转身就马上恢复原样;,被老师表扬和上课回答问题答错时,他会脸红……

他会毫不介意地与我讨论他的老婆,是的,他叫她老婆。他说等将来结婚了,他一定要养一只名侦探柯南第一集里出现的那种大狗,可以让他的孩子骑着去上学。他会跟我说他们在一起事情,他们之间的对话,他们一起看的电影,他们去过的地方。

我总是笑着听他说完,然后一个人对着物理题目发呆。是的,每次都是物理题目,因为它们总是拖我后腿,我讨厌它们。长此以往,一旦他说起任何他们之间的事情,我闭着眼都可以从我堆满辅导书的乱糟糟的书桌上抽出一本物理题库,他有时看我眉头皱得死紧,便会问我怎么了,我总是笑着回答:“这些物理题目真讨厌。”

有一次模拟考我发挥得很糟糕,甩出班级前三不说,理科综合只有满分一半的成绩。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头皮嗡嗡作响,教室里人声鼎沸,可是我什么也听不到,然后眼泪就一滴两滴地砸在试卷上,晕出一朵两朵的小花。那之后的课我都没有听,趴在桌子上把自己圈禁在那一方小角落里。司南一直拍着我的背,小声地安慰着我:

“小南瓜,一次考试有什么大不了的,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

“小南瓜,你再哭,南瓜皮就要皱了……”

“小南瓜,你看,数学老师今天的头发很搞笑,竖起来了,快看,快看啊……”

……

三句两句,我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可我贪恋他的安慰,贪恋他拍着我的背的手心里的温度。我偷偷地想,要是我一直哭一直哭,他会不会很担心,会不会很紧张?

到中午吃饭的铃声打响,见我还是没抬头,他一敲桌子:“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记起上次我们打赌我输了,还没请你吃东西。你想吃什么?我等下就去买。”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盖住红红的眼睛,哑着嗓子道:“早说嘛,我就不用哭那么久了。”他嘻嘻一笑,凑到我跟前:“那你想吃什么?”我想了一下:“我要吃KFC的蛋挞。”“简单。”他站起身。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我要红豆蛋挞,别的都不要。”

下午上课铃打响,他还没有来,班主任走进了教室,开始分析卷子。他忽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包东西,他快步走到位子上,把那包东西塞到我手里。一盒红豆蛋挞,热乎乎地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我笑道:“怎么迟到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邦迪,他手背上有一条红红的血印,我眉头一皱:“怎么伤到的?”“肯德基店里没有现成的红豆礼盒,我等了几分钟,到学校的时候刚打铃,教导主任站在校门口呢,我就翻墙进来的,手上不小心刮了一下。”心里暖暖的:“我也就随便说说,其实不一定要红豆蛋挞的。”他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之后没多久,在一次班级座位调整中,我们分开了,沈佳坐在了司南的位子上。沈佳是一个看起来特别淑女的人,身材修长苗条,一双丹凤眼使得她看起来特别有江南小女人的温婉,但是混熟了之后就会发现其实外表有时候真的会欺骗人。我们有很多话题可以聊,从电影明星的小八卦到最近街头的流行,从衣饰打扮到小吃零食,我们最擅长的就是在自习课上一边聊天一边做习题,惹得前桌一个带着厚厚眼镜的女生老是回头向我们飞白眼。沈佳有一个从初中就在一起的男朋友叫卡卡,他们是从初中的同桌发展起来的,但是高中却考了不同学校。卡卡的高中在城西,我们在城东,每个星期六,沈佳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光彩照人去会她的情郎,风雨无阻。

耳朵上的耳塞被人一把扯下,转眼看到沈佳的一张笑脸:“阿雪,你听那么多的歌,却从没听你唱过,你唱一首听听啊?”我摇摇头:“我唱的不好听。”她拿起我桌上的一本厚本子:“看你抄那么多歌词,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学歌呢。”从她手里拿回那本精致的软面本:“因为这些歌很美啊,比诗还要美。”她摇摇头:“有时候觉得你跟我一样挺俗的,有时候又觉得你像个文艺女青年。”我淡淡一笑。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十佳之夜已经成了我心头的一个执念,天知道我是多么渴望拥有那样一副嗓子,可以把那些震撼着我心灵的歌曲演绎出来,可是有些东西真的是天注定的,老天没有给你一个好皮囊,没有给你一副好嗓子,这些先天的东西你再怎么努力也是于事无补。

高考从一个曾经遥远得像神话传说的神,一步一步真实地走近了我们的生活。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司南也不例外。他不再流连在他人座位上谈笑风生,不再高声说笑话。我有时从成堆的习题中抽身出来,总是看到他埋头奋笔疾书。沈佳的成绩在班里大概中等左右,而卡卡的学校是一所私立高中,教学质量不好,而高考能否让他们考到同一所学校也成了沈佳最大的心病。她总是摇着晃着我的手:“阿雪啊,万一我跟他不能考在一所学校,两个人隔得远,你说他会不会变心啊?”我低语:“两个人如果心不在一起,再近也没用。”

周末回到家,爸妈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高考在即,他们的争吵也少了下来。来我家做客的同学都说我在家和在学校是两个样子,我并不否认,在家里我面对爸妈的永远是一副坚强懂事的样子,不会撒娇,不懂得承欢膝下,不会开玩笑。我知道他们很爱我,而我也很爱他们,但是我们都是太内敛的人,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的情感,隐藏着内敛着,以为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彼此已明了于心,但就是因为这样,家里就少了一份温馨,少了一份亲昵。我们的关系像是合作,他们扮演着父母的角色,我扮演着女儿,他们给我生活的开销,我在学校为他们把书读好。是的,是为他们,他们总要求我的成绩要达到怎样怎样的程度,因为他们爱上了在亲戚面前提到我成绩时脸上流露骄傲那种的感觉。其实我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人,我知道我的内心躁动不安,它不希望过着每日重复的单调的生活,它感受着远方的召唤,叫嚣着它想要流浪。可是理智告诉它你不可以,你有很多责任,于是它在那些厚重的担子下偃旗息鼓,终于向既定的命运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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