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有个指引。”埃尔文长老想了想：“我的藤蔓进去的时候，还是进进退退，探了几次路的。真动手的时候，最好不要走回头路，一次成功。——小格雷特？”</p>
格雷特其实一直都在想指路问题。普通的支气管镜带电子屏幕，他能指挥；不带电子屏幕，也有个目镜能看见里面，他好歹也能指挥。可是这种一点视野都没有，纯靠操作者手感的——</p>
“老师，我看不见您的藤蔓。”他先指出自己的难处。不等长老为难，胸有成竹地接上一句：</p>
“您能在藤蔓里夹一根细金属丝吗？不用很粗，头发丝粗细的就可以，我就能看见藤蔓到了哪里，为您指路了。”</p>
“这……我试试看吧……”</p>
事实证明，埃尔文长老的控制力还是很强的。藤蔓微微变形，几乎是吸附着一根娇弱的细金丝，迎风而长。格雷特默不作声地开了侦测魔法，冥想视野里，深色的线条轻轻晃动，蛇一样昂起头来。</p>
“可以了。我能看见。”</p>
格雷特神情一松。老魔法师长吁一口气：“那就好。现在可以开始了吗？还需要什么？”</p>
这句话问的是格雷特。到这时候，老魔法师已经看了出来，这个身兼法师学徒、牧师学徒的少年，俨然是这次治疗的主持者。不问他，问谁？</p>
虽然格雷特年纪小，等级低，很多事情做不到，可是在别人还茫然的时候，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完整的方案。老魔法师甚至觉得，如果有合适的外物，格雷特完全能一个人完成治疗。</p>
他很快就庆幸自己问了这句话。埃尔文长老不作声，光头主教也不做声，似乎在他们看来，格雷特主持一切是理所当然。格雷特站在原地想了一想，开始一条条发问：</p>
“乔治今天早上吃早饭了没有？”</p>
“没有。他说难受，吃不下。”</p>
“喝水呢？一滴水也算喝了，牛奶，果汁，这些都算喝了，喝过没有？”</p>
“没有。”老魔法师又勾起了对孙子的担心，眉头紧皱。“这么小就不吃不喝，怎么受得了……”</p>
一口气叹到一半，却见格雷特神色微微一松，眼角微弯。“没有吃喝就好。——主教大人，您之前那个让人不觉得疼的神术，能不能让喉头麻痹，感觉不到有东西插进去？”</p>
“啊……呃……”</p>
光头主教张口结舌。脑袋往左偏了偏，又往右偏了偏，思考半天，仍然摇头：</p>
“我不知道。——这很重要吗？”</p>
“很重要。喉头不麻痹，藤蔓不可以进，会死人的！”</p>
格雷特郑重警告。换成前世，没有麻醉，谁敢上支气管镜？呛咳窒息，严重情况下会死人的好吗？</p>
光头主教为难。他抓耳挠腮了好半天，也亏是个光头，否则头发都得薅下来一把，好不容易，得出一个不算结论的结论：</p>
“神术主要还是看施术者引导。我可以把力量主要集中在咽喉，但是有没有用，我真不确定。……要不然，咱们找个人试一试？”</p>
“您肯尝试就太好了。”格尔曼法师在旁边听到现在，终于听见一线曙光，大大松一口气。“您稍等，我这就去叫个仆人来。——布莱克！”</p>
“法师大人，您有什么吩咐？”</p>
立刻有个小伙子推门进来，躬身行礼。格雷特认得那是法师塔的仆人，专司在五楼跑腿，伺候格尔曼法师的饮食起居。格雷特在一楼看书的时候，偶尔会撞见他在仆人群里吹牛，什么“法师把我变成了一只青蛙”之类的，吹得眉飞色舞，旁边一群人围着惊叹。</p>
可是这会儿，听格尔曼法师说了要他做的事，小伙子脸色一下子煞白，从布莱克变成了怀特：</p>
“法……法师大人……我一直忠心伺候您……忠，忠心耿耿……”</p>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年轻仆人双腿，弹琵琶似的哆嗦成一片，地板被踩得山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