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治疗药水浇上去的时候一样，一条条深红色的腹直肌、浅白色的腹直肌鞘，疏松的大网膜，被撕开了的肠系膜，他缝好了或者没有来得及缝合的腹部伤口，一层一层，各自快速生长；</p>
肉芽增生，血管生长，上皮细胞攀爬，最后，曾经受伤的组织，再度恢复成完好无损……</p>
这样的脑补有多大作用，格雷特并不知道。他只是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想着，想着。用坚实的知识和想象中作画的能力，描绘着腹腔内将要发生、或应该发生的一切。</p>
幸好每个外科医生都是画手，或者至少是灵魂画手，平时的临床工作当中，也常常画个解剖图给患者解释。要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一切，对格雷特来说，毫不为难。</p>
他全神贯注地脑补，看在旁人眼里，就是在努力引导治疗术。大厅里不知不觉地安静下来，战士和农夫们你戳一下我，我戳一下你，全都停止了低语，连呼吸都努力放轻了。</p>
只有几个孩子无知无畏，嬉笑打闹。却也很快被农妇粗糙的大手搂在身边，用力捂住了嘴。</p>
四下一片安静。格雷特只能听见火把噼噼啪啪爆响，和前后左右、刻意压抑着的粗重呼吸。寂静中，蓦然响起了长长的一声：</p>
“噗——”</p>
这一声实在响亮，绵长，特征鲜明。大厅里，环绕在卡伦队长身边的战士们愣了一愣，轰然爆笑起来：</p>
“哈哈哈哈队长放屁了！”</p>
“队长居然放屁了！”</p>
战士们嘻嘻哈哈，笑成一团。笑声中，格雷特双眼睁开，兴奋地跳了起来。就像他当年作为住院医师，第一次主刀阑尾炎手术，听到病人第一个屁的时候一样：</p>
“排气了！”</p>
他双手握拳，高高举起，向天空用力一挥。手术成功！恢复良好！他的脑补——姑且当成是脑补吧——看上去有用！</p>
“卡伦叔叔，你的肠子长好了！”</p>
卡伦队长反而有些怔怔的。直到格雷特说了第二遍，他才如梦初醒，还有些不敢相信：</p>
“好啦？”</p>
“好了！”</p>
“这就长好啦？”</p>
“至少开始干活了！排气了，就说明肠子恢复蠕动了，卡伦叔叔，你可以吃东西啦！”</p>
“太好了！”</p>
卡伦队长兴奋，战士们兴奋，而卡伦队长的前任同袍、农场主埃德蒙大叔，比他们还要兴奋。一听格雷特宣布说可以吃东西，立马回头招呼：</p>
“小子们！快把吃的端上来！好酒好菜，大块的羊肉，全都端上来！”</p>
汗……少说一句话。格雷特急忙跳起来阻止：“别！他只能喝点牛奶！最多稀粥！别的啥都不能吃！”</p>
“什么？不是说已经长好了吗？”</p>
“刚长好的地方经不起折腾啊……”</p>
招呼声、阻拦声、解释声，乱糟糟哄闹成一团。喧嚷中，罗曼骑士交抱着手臂，冷冷地望着格雷特，眼神阴冷。</p>
******</p>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p>
致敬所有的医务工作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