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尖厉地呼喝从茶馆阁楼窗外传来,李羡仙不由自主地脚下一顿,他听出这声音是有内力修为的好手所发,连忙探头向窗外看去,只见一名虬须大汉绑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脚不沾尘似的向前飞奔,他们身后,一名管家打扮的仆役正紧追不舍,适才地尖厉呼喝就是他所发出的。李羡仙看他年龄虽老,却身形灵动,脚下轻盈,心底暗赞,料想不出片刻,虬须大汉便会被追到。谁料虬须大汉突然将身子一扎,整个人就在茶馆门廊下停住了,一手扼着那少年的咽喉,另一只手举起明晃晃的大刀,指向那仆役。那仆役脸上现出慌张神色,不敢贸然扑上,也扎稳了脚步,三人就这样僵持在闹市街心,引来无数看客。
茶馆众人此刻都聚集到窗前看着外面一幕,七嘴八舌道:“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竟然被人劫持,看来这老奴不顶什么事,还是赶紧奉上银子,赎回这条人命要紧。”
李羡仙心头一动:莫非这少年就是他等了大半年的“贵人”?可再仔细看时,又不觉得像;待要再考量考量,那虬须大汉一声巨吼,竟然提着那少年跃上茶馆阁楼,撞开窗格,众人发一声喊,都吓得抱头鼠窜;那老仆也紧追不舍,跟着跃上,那汉子怎能容他喘息,看准他跃上的方位,兜起刀口就向下砸去。
也亏得那老仆敏捷迅速,千钧一发之际要害避开刀口,那一刀砍在了他肩头;与此同时,他也拽住了那大汉的左脚,掀得他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势爬上阁楼。
“你再敢动一下,我就砍了他!”那虬须大汉叫道,他捏着那少年的下巴,将明晃晃地刀子在他身上比划。那少年脸色煞白,却也强忍着不呼喊求救。
李羡仙懒得惹事,跟着众茶客退到楼下,然而他一袭黑衣,斗笠遮脸,腰悬长剑,怎么看也是个武林中人,和寻常百姓混在一起便十分扎眼。茶馆掌柜的免不得斜着眼拿话挤兑他道:“这位英雄在我这里喝白茶也有好些日子了,不如也给我们露两手开开眼界,将那几位在您位子上闹事的给料理了,也不亏我们招待一场?”
这话一说,周围百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李羡仙虽然戴着斗笠遮着黑布,也觉得脸上被刺得有些发烧,又见那茶馆掌柜眼里似乎很不屑地神气,仿佛他就是个喝白茶的,本领却不见得有多少。李羡仙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下二话不说,提了他那柄珠光宝气地剑往楼上就走,听见后面有人悄声说道:“这人疯疯癫癫,却也当真激他不得。唉,只好求天保佑别叫他真个送命。李羡仙何等心高气傲之人,生平就怕矮人一头,低人一等,在重露宫时就处处被七个哥哥压着抬不得头,就那一个弟弟以为可以欺负欺负,谁料得也不是盏省油地灯,抬手就能把他打个七零八落。李羡仙常怀着一口郁结之气想道:“若是去考状元……”可这一条也卡在那里想不下去了,他晓得就算当真是考状元,他也约莫不是三哥顾雨溪的对手。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虽然也在江湖上听风听雨,得知兄弟们很多坎坷波折,但却一直摁着性子不去找他们地缘故。“我总要干出一番事业来,证明他们都不及我。”李羡仙常常这样愤愤想道,此刻听那人一说,更摊不下面子,偏要露一手,好教这群鼠目之辈晓得他的本领。
那边厢,情势已然一触即发,那虬须大汉一声长啸,周遭方圆之地里竟然隐隐有啸声相应,显然援手已在近旁。那老仆脸色发白,冷汗一滴滴从额头上落下来,李羡仙怕人来多了自己也不是对手,紧几步腾跃而出,欲抢先手。他师从游箬,招式狠辣,身形姿态却是一等一的潇洒风流。
虬须大汉没料到突然斜刺里杀出个程咬金,李羡仙一招“仙人临壁”递招眼下,他才唐突闪避,脚下方寸大乱。李羡仙见一招奏效,心下得意,踩起步法,便刻意要将剑招舞得如神仙降世,脚下若踏流云,美不胜收。游箬所创的都是这种仪态潇洒,但招式狠辣的招数,李羡仙此刻要显耀本领,自然更不留手,确将那虬须大汉逼得无路可退,可那凌厉剑锋也几欲伤着他手里劫持的人质。在楼梯底下偷眼看的众人都心里一叠声地叫苦,可李羡仙兀自浑然不觉。那老仆不晓得他是什么底细,又见他剑锋要扫着少爷,只当他也是前来打劫,当下管不了太多,急忙挺剑扑来,一招“瀚海阑干”直取李羡仙的后心。<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