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翎看见这一行字惊了半晌,惊慌抬头,而安墨瑕那双平静无波的双眸里,并不见半分戏谑。凌翎急忙摇头道:“不,不会。他——他……们,怎么会,是——在那里?”
安墨瑕道:“其实我也仅是推测,并没有确焀证据。但先前一些点滴因由,我晓得你不会没有在意。”又在草地上写了“实负武功,智多诡谋”几个字。
凌翎退了一步。他脑海中浮现出了颜若朝设计焀裂船底,放火焚宅,巧舌如簧,骗得解鼎勋等人落荒而去的本领,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但若认同安墨瑕所说,他自己又决然不信,一时间茫然失措,僵在原地,道:“……瑕儿,你何必要这样说?”
安墨瑕静静说道:“七哥,你若是真糊涂,我这番话也就当是说给聋子听。这事太多蹊跷,教人不得不疑。我想你大约看出来了……”他说着,又举剑欲在草地上书写,凌翎却倏然转开,背过身子,紧阖双眼,不去看他写的究竟是什么。
安墨瑕愣愣地看着凌翎的背影,叹道:“七哥,你若当真不想见到我们兄弟九人再度聚首之日,我安墨瑕也算白白跟你走这一遭。我说的话,你自己细想清楚。”他说毕提剑沿地猛卷,竟将那些写有字迹的草皮连土坷一起削开,寒光一闪,在空中斩做无数纷繁碎屑。
“何姑娘,带我到前边的要道交汇之处去。走罢。”安墨瑕大声招呼何莲。何莲笑道:“你也有仗着我的时候。跟紧啦!”一溜风地抢在前头,又连忙回身过来,对凌翎与颜若朝挥手道:“你们俩也小心些,事完了,来我家里坐,让我爷爷也给你们的兵刃估个价钱!”
凌翎和颜若朝都被她惹得发笑;安墨瑕往前走了几步,回身看时,也许是因为坡地的缘故,自己与何莲站在下坡处,而凌翎与颜若朝立于上坡处,总觉得那两人渐渐远离,至于遥不可触。他急忙叫道:“七哥!”
“……什么?”凌翎笑道,那笑容透满了心虚和胆怯,似乎生怕安墨瑕对他说出什么要紧的话来。安墨瑕有些好笑,更有些难过,心里头渀佛被秋后的井水浸了,凉得不知所谓。他说道:“七哥,此事一了,我们便回重露宫去。我去知会大哥他们,下山这么久,也该回去一次了。你能履约么?”
凌翎道:“又不是什么难事;你既说去,那我定去。”安墨瑕这才稍稍定心一些,强着自己转身,在乡间散发着清香的土地上,两对人终于背向逆行,寸寸走远。
突然脑后有双扎人的视线袭来,安墨瑕下意识地按剑旋身,正对上颜若朝有意无意回身瞥来的目光,一缕轻嘲般上扬的弧度,从嘴角,从他揽着凌翎肩头的手臂,从那缓缓甩开的漆深发尾,以及并肩而去的墨线中蔓延开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