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使一点伎俩,果然都不是什么难摆平的狠角儿。”
待湖面上的动静再不可闻,颜若朝这才微笑道,有些艰难地撑起身子,朝着不远处一棵参天古木的树冠招了招手:“下来罢!”
话音未落,安墨瑕已面无表情地拽着凌翎从梢头稳稳当当地跃下,待落到地面,这才解了凌翎身上的穴道,那解穴手法劲道大得简直要推得凌翎一个趔趄。凌翎低着头去瞅安墨瑕的脸色,转脸却发现他已不在原地,而是又纵上树冠,将同样在上头看好戏的何莲抱了下来,接着一言不发地走到远处去了,自始至终没有看向凌翎一眼。颜若朝笑道:“怎么,安大侠生哪门子的气?”安墨瑕停了脚步,定定看他,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夜已过半,湖风渐起,火势愈大。何莲道:“湖畔住家,不会只备一条渔船。”将周围细细搜寻一遍,果然又从芦苇深处的隐蔽之所拖出一只渔家单舟,勉强够四个人坐。安墨瑕冷着脸孔,眺望湖面,渀佛满腹心事,一言不发;凌翎猜测是因为自己莽撞行事,惹毛了九弟,一时间战战兢兢,不敢多话;颜若朝说了几句,没有人搭理,自觉无趣,也不开口。只有何莲离家渐近,把着船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们听说过女山湖的传说么?定没听过,来来,我给你们细细道来:这湖上原有一摆渡老人,因叉鳖十分厉害,唤作鳖爷。鳖爷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名叫玉女,与渔人庞龟相恋,两人恩恩爱爱,鳖爷也就同意了他俩的亲事。谁想到恶霸王爷竟然也看中了玉女美貌,要娶她做小,还带人上门抢亲,啧啧,玉女自然抵死不从,庞龟也决计不肯,王爷就和庞龟打了起来,两人翻覆打了几百回合,庞龟力大无比,无人近身,王爷无法,于是命手下开弓射箭。箭射中了庞龟的胸膛,庞龟也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手中利箭掷出,正中了王爷心窝。”
何莲原本满脸的兴奋,说到此处,渐渐被一股女山湖上独有的哀愁气息所笼罩,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王爷死啦,庞龟也倒在船板上。玉女见庞龟为自己而死,无论如何不肯独活,于是也撞在巨石上殉情而去。湖水将庞龟的尸体漂到旧县西面,长出一座山,我们就叫它做龟山;玉女的尸体则被湖水送上前岸,变成了玉女山,也就是眼前这座——女山。”
湖天相交的一线已隐隐闪现出金黄的色泽,更衬着眼前这座女山黑黢黢仃立悲凉,便似一座巨石扑面而下,重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挣脱不开。
凌翎扬脸望着那山,道:“江流石不转,人的爱念竟能伫立千年,坚定成山,可敬可叹。”
颜若朝看了看他,撇开脸,指山笑道:“若是没有玉女,庞龟又怎么会死?若是玉女样貌平凡,又怎会惹起事端?若是没有庞龟,玉女或许已是王妃,这数百里的女山湖,都是她的封邑,那时这湖也许仍然会被叫做‘女山湖’,但故事却不必如今日这般凄切。”
何莲嗤道:“强词夺理,你怎能体切他人的心思?这世上若有如果,若能再来,这人生一定没啥兴味。爹爹常对我说‘舍得’,有舍才有得,你如何不懂玉女庞龟甘愿舍却性命,这才换取千年相守的承诺?”
安墨瑕静静地说道:“玉女的事,除了这山中也许尚存的玉女精魄,恐怕再无人懂,又何必擅自揣度。我们眼下要决定的,是往何处去。”他说毕抬手一指,眼前的水路分成两向,绵延至一片金黄;而江上的渔夫正乘着初升的红日,驾舟持鹰,撒网放歌:
“——唉嗨哟哟——
女山九成水哟,一成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