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哭鬼,又吊油瓶啦。”
颜若朝本就在假寐,被他这哭声一惊,自然醒了,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凌翎对着河水一边哭一边使劲擦眼泪,直擦得脸颊那一块红通通的。
凌翎道:“我心里委屈难过,就要哭一哭才快活。若是不委屈不难过,又干吗要哭呢?”
颜若朝苦笑道:“似乎每一次我见你,你都会哭呢,我就这么不讨你喜欢么?”
凌翎恼道:“那是你每次都出现得不是时候。”嘴里虽然这样说,却走过来往他身边坐了,抬眼望着湛蓝的天空。
“若朝。”
“嗯?”
“我没有杀颜家的人。”
“我知道。”
“我也没有杀来参加焚枭宴的任何一个人。”
“我知道。”
“我更不是什么劳什子的金翎客。”
“我知道,我都知道。”颜若朝暖声说道,他搂过了凌翎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别哭啦,我对这个最没辙……你看,我都伤成这样,痛死啦,不都没掉眼泪。”
凌翎听他这样说,瘪起嘴道:“我不逞英雄,就是爱哭,怎么着了。”
颜若朝笑道:“那就哭罢。”
凌翎当真放声大哭起来,一任泪水滚落满脸,朝阳耀得它们熠熠发光。颜若朝有些好笑又有些怜惜地望着他的侧脸,心中竟变得十分平静,凌翎的眼泪似乎将他的痛楚他的悲伤都一并带走了,他想起自己幼小的时候,也曾因为父亲的偏袒而这样哭过,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连怎样流泪都忘记了。
突然脖颈一凉,肩头一重,一柄巨剑架上了颜若朝的肩头。身后一个声音安静地说道:“不准欺负我七哥。”
颜若朝哭笑不得地放开了搂着凌翎肩头的手,作势投降;凌翎连忙擦干眼泪,转身道:“瑕儿,不干他的事,我……”却是一愣,因为他看见素来独来独往的安墨瑕身边,多了一个穿着朴素却神采奕奕的姑娘。
“……这位是……?”凌翎问道,安墨瑕向那女子瞥了一眼,道:“顺手救的。”便不再多说,倚到了另一侧的树旁歇息。
凌翎道:“你来得真快。……他呢?”安墨瑕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自小练剑,六哥赢过我几次?”但顿了一顿,又道,“接下来天责会与江湖各路好手定会大举捉舀你,还是暂避为上。”
凌翎感激地道:“瑕儿,今日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安墨瑕道:“这些都不用说。我也不想见你和六哥为了这等无聊之事性命相搏。只是你若想洗脱嫌疑,只有捉舀真凶归案,令真相大白,方能化解。”
凌翎叹了一声,苦笑道:“江湖上那么多人追逐而不得的金翎客,我要将他捉住,却也恁难了些。”转身向颜若朝询问金翎客的相貌,颜若朝却说道那人穿了夜行衣,蒙了面,除了头上簪了一根金翎之外,看不出任何特征。
正茫然无策之际,颜若朝突然说道:“对手既然是‘金翎客’,那或许有个去处值得我们一探。”
颜家九十年家族基业,并没有全在三年前那一场大火中毁于一旦,因为颜家有一个代代相传的隐秘“试炼馆”,要成为下一代家长的颜家子孙,都要去那个试炼馆接受试炼。自从四世五门连遭赫连灭门之时,颜宏赡便将族中紧要的秘籍、族谱、珍贵器物和兵刃藏入试炼馆中。这个试炼馆除了颜家长子,就连其它人也不得而知。
“我虽然去了试炼馆,但很不成器,所以做不得下一任的‘家长’。”颜若朝苦笑道,“虽然不晓得这个‘金翎客’究竟是真是假,也不知他是否和赫连有所勾结,不过若他真是江湖上那个喜好盗取武林信物的金翎客,扔了那么多金叶子,应该不愿在颜家空手而回的。”
凌翎眼前一亮,道:“也就是说,若他真是金翎客,便定然会去颜家的试炼馆盗取宝物。——这下我们总算有了方向。只是这个试炼馆在哪个城里?”
颜若朝笑道:“虽然它叫做‘试炼馆’,可却不在城里。”
凌翎奇道:“那在何处?”
“女山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