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对颜子蒙怒目而视,一字一字地说道:“颜公子,若青鸾有万一,我便教你颜家灭门,也让你寡活于世,尝尝我们这十年间的苦楚。”他话音凶狠,气势凛然,直看得颜子蒙打了个寒颤,喝道:“你胡说什么?”却没有半分底气。众人虽听得郝文话中邪气甚重,万分不敬,但见魏青鸾在生死关头,只道他是气得狠了,赶紧围过来看魏青鸾的伤势。
华山派掌门人张天宇也喜爱魏青鸾得紧,见颜子蒙还站在台上,喝道:“子蒙,还不滚下来,你打伤了人,就算无心为之,也该来赔罪!”颜子蒙无奈,只得慢吞吞走了过来。陈凤灯见魏青鸾双目紧闭,唇边带血,吓得六神无主,不停地叫着:“魏公子!魏公子!”想去握着他的手,却被郝文双眼一瞪,不敢再靠过去。
颜子蒙走进人群,看见魏青鸾伤得不轻,心下得意,却见陈凤灯正跪在一旁,对自己的到来浑然不知,只看着魏青鸾的脸,不停地叫魏公子长魏公子短,心下更是气恼不已。他本来讨厌这个唯唯诺诺的女娃娃,但总觉得她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可以随意指使,倒也颇感成就。眼下她竟对自己视而不见,实在让他颜面无存,当下喝道:“凤灯,你还知不知检点?!”
哪只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立刻被魏青鸾知道了他所在的方位,当下从郝文怀中猛跃而起,当即抓住了他的后颈“风门”穴,将他提了起来。颜子蒙完全没有防备,全身酸软,尚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魏青鸾已提气纵身而起,拎着他越出人群,又落在擂台之上。颜子蒙大叫一声,反手去格,魏青鸾顺着他的力道使个黏劲,掌心一转,这下按住了他头顶“百会”穴。这是人身最关键的要穴,只要掌心稍稍吐力,从此世上便不再有颜子蒙其人了。
台下众人大叫起来,都怕魏青鸾要报先前偷袭之仇,对颜子蒙下以杀手。魏青鸾却哈哈一笑道:“子蒙兄,是你吃醋的演技高明些,还是我装死的演技高明些?”颜子蒙无话可说,低头闭目,默不作声。众人待要蘀颜子蒙求情,却又自觉理亏,因而都不愿出头,一时间全场寂然无声。颜宏赡气得满面通红,恨不得从此不认这个孙子,骆可儿爱子心切,更兼心里对九卿羞愧难当,这下哪里还熬摊得住,冲出人群,跃上擂台,却朝魏青鸾跪下了。
魏青鸾连忙叫道:“伯母,万万使不得!”以眼下的距离,他若去扶骆可儿,势必要放开颜子蒙。他心下尚且记仇颜子蒙先前偷袭的杀招,不愿如此轻易地放开他,于是他轻勾脚背,在颜子蒙膝弯“委中”穴上一踢,令他站立不住跪了下来,自己便也顺势跪下,道:“伯母若有什么事尽可吩咐。”众人当下暗笑,心道你按着她儿子的脑袋片刻不离手,她哪里还敢吩咐你?对魏青鸾的佩服更深了几分。
骆可儿哭道:“蒙儿先前无礼,是我教导无方,魏公子尽可以冲我来……请千万……不可伤了蒙儿。”魏青鸾悠悠长叹,凄凉开口道:“子蒙兄,你有父母宠爱,有祖辈师长教诲,何等幸福,你可知么?同为四世五门,我魏家满门全灭,只我一人侥幸存活。我若受伤,便没有父母蘀我寻医问药;我若被人这般提在手里,也没人为我下跪,求人饶我生路。那我便是有九个脑袋,也是死路一条。但天幸我如今有八名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有三位愿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的师父。可却有人偏偏要为难他们,说他们是邪派,要我抛师弃父、改投他门,要我从此身入正道,与他们划地断义。——这不是要断了我最后的生路么?”他说得恳切以极,听者动容。只有几个脑袋清楚的人,心中暗笑,佩服这小娃娃当真满嘴是本领,不但叫别人蘀他付帐,还付得理所当然心甘情愿,没有半分为难。
果然骆可儿听懂了他话语的涵义,却不敢擅自作主,只用求恳的眼光看向颜宏赡。颜宏赡以转头,自己的长子颜宣玉也站在旁边,急切地说道:“爹,子蒙再不肖,也是您亲手从虎口中救回的呀!”颜宏赡无可奈何,只得对魏青鸾说道:“好罢,我答应你,将重露宫与其他门派一视同仁。也不再逼迫你改投其他门派。”魏青鸾笑道:“老爷子爽快。”松开了按着颜子蒙头顶的手,向他背心一推道:“子蒙兄,多有得罪了!”
颜子蒙陡然得脱,拔腿便跑,哪料到魏青鸾又在自己背心一推?这一推里暗藏了力道,他刚一站起,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魏青鸾哈哈大笑,旋身而下,飘然落至郝文身旁。众豪杰轰然叫好,登时会场里掌声不绝,人人脸上尽皆神采飞扬,心中各道不虚此行,看了好一出大戏,只有颜家众人灰溜溜地,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
陈凤灯畏畏缩缩地挪到魏青鸾跟前,嗫嚅道:“……魏公子……你……没事了?……太好了……刚刚,可吓坏我了……”魏青鸾看她一眼,柔声道:“凤灯,去跟你爹说,不要嫁他吧。他配不上你的。”转身拉过郝文,走得远了。
陈凤灯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颓然坐倒,抽抽噎噎地哭个不住。<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