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芒抓着二杆子的一条胳膊朝家里走，路上吸引了很多大旗村村民的目光，大家都是无比诧异，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能把二杆子打成这样的人，不会是天兵天将下凡了吧。
但几乎没人想到，正是抓着二杆子胳膊的这个小青年把他打成了这样，都认为这个小青年只是送二杆子回家，脸上的凝重和不可一世也是让二杆子此刻的熊样给激发出来的。
“还有多远，你家里还有啥人？”刘芒说。
“这就到了，家里还有我老娘，快七十的人了，在炕上躺着呢！”二杆子落寞的声音，就如同全世界都要抛弃他了，如果他老娘死了，他也就剩下田世听给他的半包石林烟和十块钱了。
“你老娘病了？”刘芒凭感觉说。
“是啊，感冒了。”二杆子并没有刻意朝严重里去形容，也许是不想诅咒他的老娘，也许是害怕。
脆弱的老人根本经不起感冒的折腾，这一点刘芒很清楚，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继续朝二杆子家里走。
走进了破落的院子里，刘芒发觉这个院子里连一点生机都没有，就是放到石秀村，也算是最破落的院子了，大旗村的人还比石秀村的人普遍有钱呢。
“这样，我去弄盆水先把你脸上的血迹洗干净，水缸在哪里？”刘芒说。
“在外屋的墙角呢！”二杆子朝三间破的没边没沿的上房看了一眼头就耷拉了下去。
刘芒很快就端出来多半盆水，让二杆子把脸上的血迹洗干净了，可他的脸还是肿的。
二杆子没想到，下手这么重，看上去吊儿郎当十足流氓相的刘芒还如此有人情味儿，这人真是奇怪。
刘芒和二杆子朝上房里走去，进了里屋。
刘芒看到了躺在炕上的憔悴的老人，老人此时听到了声响，用她细微的声音说：“杆……杆子，是你回来了吗？”
“娘，我是杆子，你好点了吗？”二杆子带着哭腔说。
“娘快……快不行了，不行了。”老人的气息很弱。
刘芒赶紧冲上去抓住了老人的手：“老姨，你哪里难受？说出来！”
“你是……你是谁？我热……浑身都热，热死我了！”老人急促的声音。
刘芒朝二杆子看去：“快去叫赤脚医生。”
二杆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朝外跑去，他现在开始心疼裤兜里那十块钱了，要是请医生把这钱给花了，他就没钱了，走在路上就没啥可以炫耀的了。
他的心一直在娘的命根十块钱之间徘徊，一会儿觉得自己卑鄙，一会儿觉得自己悲凉。
刘芒一直在很有耐心的跟老人说话，还喂老人喝了一些水，刘芒之前过的也是穷困潦倒的日子，可从没见过这么穷的人家。
十分钟后，赤脚医生李二勇来了，这是一个谢了顶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圆脸，身子很敦实，跨了一个行走江湖的皮药箱子。
“快给老人看看。”刘芒朝李二勇点了点头。
李二勇把体温计夹到了老人的咯吱窝，又去用听诊器给老人听，觉得老人的身体真的很弱。
“二杆子，你心里真有你老娘不？”李二勇皱着眉头说。
“有。”二杆子这次没有犹豫，因为答案只有一个。
“那咋病成这样了才叫我来？”李二勇说。
“我……我缺钱。”二杆子说。
“乡里乡亲的，你就是没钱我也会给你老娘打上一针的。”李二勇觉得二杆子太操蛋了。
体温计取了出来，老人高烧到快三十九度了，李二勇叹息了一声：“我给老人打了针，还是送县医院吧。”
这次二杆子没吭声。
李二勇动作很利索，给老人打了一针，也没打算要钱，跨着药箱子就朝外走。
“李叔，给你钱。”二杆子追了出去。
“不要了，就算是帮你了。”李二勇继续朝前走。
但是当二杆子真掏出来钱给李二勇时，他还是要了。
重新回到里屋，二杆子问候了他老娘两句就嚎啕痛哭起来：“这可咋办……咋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