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唐小洁开着粉色玛莎拉蒂载着周嵩，在公路上蹒跚踌躇，引得后面的车辆不断鸣笛催促。</p>
“你们他妈的着急奔丧就飞过去啊!”唐小洁对着在后面按了半天喇叭，终于超车过去的小车比了个中指。</p>
“咱们也快点吧。”周嵩手里握着手机，眼睛一个一个扫过街边的女人，以及看起来比较纤细的男人。</p>
唐小洁无奈地摇了摇头：“快一点到哪去啊？总也得有个方向吧?“</p>
“我电话打了一圈了，连杜鹏飞我都问了，个个都说不知道。要不我再给何思蓉打一个，我刚才觉得她说话有点闪烁。”周嵩又开始拨号。</p>
“先别打了，她真有事瞒你的话，电话里也问不出个屁来。</p>
“你先别慌！镇定点！”唐小洁的目光炯炯有神，手握方向盘，直视前方：“你们这两天真的没吵架？”</p>
“真心没有，我们最近一个月都没吵架。”</p>
“你觉得是特别好还是懒得吵了？”</p>
“什么叫懒得吵啊！我俩最近感情可好了，昨天下午，就我爸来之前，她还主动跟我……而且还……”</p>
“打住打住！”唐小洁连忙打断他：“我不想听你俩上床的细节。”</p>
我也没打算说啊，周嵩想。</p>
“你说她只是出门去遛狗，谁遛狗把电脑、平板、所有的鞋、衣服和旅行箱都带上的啊？”唐小洁说：“而且她白天一直在骗你，不是吗？她知道今天我们俩都会去学生会开会——”</p>
“如果她是要走的话，就不会留下那么多东西了。”</p>
“她留下的是梅露露Lolita鞋，JK猪腰子鞋，搭汉服的绣花鞋。”唐小洁提醒道：“都是她不喜欢的。”</p>
“她生日内天陪我玩水的帆布鞋也在，反而是JK小皮鞋好像被拿走了。”</p>
“她的枕头也拿走了，衣橱也空了大半。”唐小洁说。</p>
周嵩买的那些镂空的，蕾丝的，荷叶边的袜子被留了下来，JK、LO裙和汉服也被留了下来，其它夏季的衣服都没了。</p>
周嵩一只手抵着车门，把额头放在手背上：“秋冬天的衣服都在啊，那些才是贵的吧，她为什么没带走？”</p>
“因为我出门晚，她一个下午时间来不及收拾完。”唐小洁说。</p>
“可以叫霍拉拉和搬家公司啊。”周嵩说。</p>
“袁月苓还留下了你买的订婚戒指和你妈给的手镯，不是吗？”</p>
“可是她带着我送她的生日礼物，那个皇冠！”周嵩的声音有些响了：“你别说了！”</p>
眼看周嵩快要发火了，唐小洁闭上了嘴。</p>
男孩子果然是会自己欺骗自己的动物呢，唐小洁心想。</p>
短暂的沉默后，唐小洁给出了建议：“街上瞎转悠还不如大海捞针呢，咱们去学校康康。“</p>
……</p>
车停在了11幢宿舍楼下。</p>
“你在这等我，我上去找找问问情况，马上就回来。”唐小洁说。</p>
周嵩没有说话。</p>
二十分钟后，唐小洁下来了。</p>
“袁月苓没有回过宿舍，更加没有住在宿舍的痕迹。谢可馨不在，那个张雅琴应该没说谎。”唐小洁说。</p>
“嗯。”周嵩脖子歪在一边，有气无力。</p>
“你怎么跟被抽了筋似的！”唐小洁斥责道：“好好想一想，她可能会去什么地方？”</p>
“……她肯定是被坏人绑架了，我们报警吧。”</p>
“别开玩笑了，绑架，要赎金的电话或者信呢？”</p>
“那就报失踪。”</p>
“成年人了，这才几个小时，报失踪？而且你是她什么人啊，用什么身份报失踪？”</p>
“那你说怎么办？”</p>
……</p>
……</p>
唐小洁把周嵩送到派出所门口。</p>
“你好了打我电话，我再去周围找找。”</p>
周嵩点点头，朝唐小洁挥挥手，走进派出所。</p>
这间派出所周嵩在这半年里来过两次，一次是圣诞节前的下雪天，跟何思蓉一起找失踪的袁月苓，来过一次这里。</p>
何思蓉告老毒物强女干的时候，又来过一次。</p>
周嵩看那两个值班的警察——一个眼镜，一个平头，居然都觉得有些面熟。</p>
周嵩克服了一下心里的紧张：“我要报案。”</p>
……</p>
……</p>
……</p>
报完案后，唐小洁来接周嵩。</p>
她自然也是没有找到袁月苓，一路上俩人都没说什么话。</p>
回到沙川后，周嵩走路都有些不稳了，唐小洁扶着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托住了他的背。</p>
“小洁，”周嵩摇摇头：“我想一个人待会。”</p>
“行，有事喊小洁，小洁就在这。”唐小洁站起身离开，帮周嵩带上了门。</p>
一片黑暗中，周嵩虚弱地倚在床上。</p>
他差不多一天都没吃饭，但是一点食欲都没有。</p>
周嵩机械地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按下了那个号码，仿佛只是刻在原始基因中的本能，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响起。</p>
那个声音却迟迟没有响起，然后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p>
周嵩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p>
“喂。”袁月苓沙哑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p>
“历史！你终于……你没事吧？你在哪？”</p>
“对不起。”袁月苓疲惫地说：“我在回古纳额尔的火车上。”</p>
周嵩的心沉了下去。</p>
一切的自我欺骗都被无情击碎，一股热流从胸口直冲额顶。</p>
为了避免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对方挂电话，周嵩捂住送话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空气，然后轻轻地把手机放在了床上，打开了免提：“能告诉我为什么吗？”</p>
袁月苓沉默了半晌：“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了。”</p>
“你后悔了？”</p>
“嗯，至少应该陪你看完那个电影再走的。”</p>
“……历史，你在下一站下车，等我，我去接你，咱们看电影，看《后会有期》，明天，或者哪天都行，我再陪你一起回家，可以吗？”话到最后，周嵩的声音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p>
“对不起……”袁月苓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很坚决：“我做不到。”</p>
“……为什么？”周嵩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p>
“……”长久的沉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抽泣声。</p>
“你哭了？”周嵩说：“如果你想和我分手的话，你应该当面和我提，你这样一走了之算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