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两名仵作开始正式勘验尸体，从正面开始，顶心、囟门、发际、额、眉，沿着顶部一直往下，到了双眼时，还撑开眼睑，进行查探。</p>
“口鼻处无异物残留。”</p>
“牙齿、舌头齐全。”</p>
“胲下无痕。”</p>
“脖颈处无伤痕，未见骨折。”</p>
充当书吏的仵作奋笔疾书，将所报情形一一记录在案。</p>
视线轻松透过轻薄的小衣，无需将衣衫除尽，就能看出花魁明月并没有受到皮外伤，与其说坠楼而亡，倒不如说成猝死——</p>
根本找不到受伤的痕迹。</p>
而随着时间推移，老仵作心中越来越无奈，跟昨夜验过的那具女尸一样，身上没有一丝一毫伤痕，若非皮肤冰冷，几乎与沉睡之人无异。</p>
唉……</p>
随着一声低叹，老仵作转身来，不过，当他看到身后站满了人，且个个气度不凡之后，又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向谁禀告。</p>
陆离随口道：“无需多礼，你直接说吧。”</p>
“死者体表无外伤，未发现异常，可要复检？”</p>
所谓复检，其实就是除去衣衫再验一下表面，然后，请几个助妇人生产的坐婆前来帮忙，毕竟男女有别，有些地方不适合让仵作去验，最后，开膛破肚。</p>
而大堂广众之下，为了提高效率，要仵作强行除去死者衣衫，明月娘子便真要身败名裂了，再加上事已至此，已经可以断定：</p>
两位花魁均死于非命，凶手系同一“人”。</p>
正因为如此，陆离挥了挥手，道：“就先到这里吧，将尸体放入棺椁中，等会儿用太平车送去大理寺。”</p>
“喏。”</p>
闻言，两名负责验尸仵作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从背囊取出一个竹筒。</p>
醋酸味传出。</p>
在众人充满探寻意味的目光下，他们将醋倒进了火盆，而后一跃而过，像是驱邪一般。</p>
“诸位，尸体本就是污秽之物，为防止被什么东西冲撞，最好从跨一下火盆。”老仵作一边解释，一边用提前备好的锻石水冲洗双手。</p>
李白、王维将信将疑，晁衡则皱着眉头，子不语怪力乱神。</p>
“照做就是，反正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贺监一锤定音。</p>
子不语怪力乱神，非不信也，敬鬼神而远之。</p>
仵作这行当几乎天天和死人打交道，虽说是胥吏，吃朝廷发的粮，但却属于贱业，毕竟谁没事愿意接触捞阴门的人？</p>
最重要的是，坊间大部分关于牛鬼神蛇的传说，都是从仵作那里传出，邪异得很。</p>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p>
抱着这种态度，陆离也跟着照做了，跨火盆、石灰水洗手，待用清水冲过一遍后，老仵作又给众人各发了一碗汤，反正见者有份，连婢女们都分到了。</p>
看得元载一阵无语，先前他吩咐仵作去验尸，结果，这群人磨蹭了半天才开始，本就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做，现在一看，原来是忙着架火、熬汤。</p>
当然了，元载也就在心里想想，手上动作可一点都不慢，拿到三神汤之后，直接仰起脖子一饮而尽。</p>
浓烈的草药味直冲击天灵盖。</p>
其实，这三神汤没什么稀奇之处，凡从事仵作一行的人，大半都知道此方：苍术三两，用米泔浸两宿后焙干，再取白术半两，和炙过的甘草一起下锅熬煮，最后放些盐巴。</p>
如此，能辟死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