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腹诽着,听后猛的传来一声急呼:“李候郎,且留步?”</p>
回头一看,好似是一个中官(太监)。边走边呼道:“陛下口谕,召李候郎入凉风殿?”</p>
凉风殿,皇后寝宫?</p>
皇后的伤还没好?</p>
李承志心里一突,转身团团做了个揖,与三人告别。</p>
看着黄门与李承志的背影,李韶狐疑道:“他一外臣,皇后召他做甚?”</p>
“元伯怕是忘了,你这位世侄还会一手好医术?”</p>
刺了一句,崔光又一声低叹,“听闻是皇后有恙!”</p>
李韶眼皮一跳:“外伤?”</p>
李承志确实会医术,但只会治伤……</p>
“元伯莫慌,皇后并非刀兵所伤!”刘芳解释道,“是在园中摔跌所致,但不是为何,一直不见好?”</p>
此时想来,皇帝今日这般急燥,想必就是因为此事。</p>
但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李承志能有什么办法?</p>
李韶隐隐有些担心……</p>
……</p>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p>
这是《孝经》的开篇之言,也是高英的原话。</p>
也有可能是高因怕疼。</p>
不过那日李承志仔细问过,就只是被花刺扎了一下引起的感染,伤并不重。还不到割疮放脓的地步,用针刺就可以,普通的医生就能看好。</p>
但怪异的是,已刺了三四回,回回都是脓尽血出,但过不了两日,高英又会复发。由起初比指甲还小的一点肿块,最后竟肿到了拳头大?</p>
本就是半吊子水平,李承志也想不出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p>
……</p>
今日的皇后穿的倒是挺整齐,除了肩膀的伤口,其余地方皆裹的严严实实。就是气色不太好,脸色不但白,还泛黄。人病恹恹的半靠在榻上,好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p>
高文君跪在榻下,不停的给她擦着汗。元恪坐在另一侧,拉着她的手温声宽慰着。</p>
堂下跪了一堆御医,其中就有御史中尉王显。</p>
此人的经历有些传奇:出身东海王氏,汉魏名臣王朗之后。但自小不怎么受读正经书,却受钻研医书,医术很是高明。</p>
起家时原本是郡官佐吏。高昭容怀元恪后,冯太后召他看过,王显一口断定必会生男,最后果不其然。</p>
孝文帝听闻后,索性将他调入殿中任了医官。元恪是先天性的肝病,也多亏了王显尽心帮他调理,才活了这么久。所以极受皇帝宠信。</p>
历任游击将军、廷尉少卿、假节都督相州诸军事,兼相州刺史,后迁太府卿、御史中尉。</p>
以医入仕,能做到九卿之一,绝对是天下独一份……</p>
旁边还站着太医令徐謇。</p>
别看这位头发黑多白少,瞅着也就四五十岁,其实已八十有一。</p>
出身名医世家东海徐氏,自高祖徐熙起,徐氏历代均有子弟在晋朝、南北两朝担任御医。老头医术也不差,任了快五十年的太医令,并被孝文帝授为金乡伯。</p>
除此外还有崔光崔亮的族弟崔彧、及徐謇的一众子侄、弟子,皆是北魏数的着的名医。</p>
皇后起初也确实只是一点小伤,但这般多的名医连番诊治,不但未见好,伤势却愈发严重。元恪只是让他们跪着而没打他们的板子,就已是大发慈悲了。</p>
“真就没办法了?”高肇面沉如水,低声问着王显。</p>
王显满面愁容:“不是无法医治,而是找不出病因……某与金乡伯每次开疮,定然会将脓液挤尽。按理,至多四五日殿下就会愈痊。</p>
但不知为何,至多两日,殿下脓毒又会复发,结积(肿块)反会比之前更甚?某行医半生,此症实是闻所未闻……”</p>
说着,王显又一转头,看着太医令徐謇:“徐师以为呢?”</p>
“中尉都束手无策,下官能有何良方?”</p>
徐謇回了一句,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若说初次是外毒所致,破疮见血之后就不会复发,但殿下却已反复发作了三次?下官甚至怀疑,殿下是否中了隐毒?”</p>
“徐师,慎言!”</p>
王显惊的头发都快要立起来了。这老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脾气太古怪,什么话都敢说。</p>
要是有把握也就置了,分明是臆测之言,你也敢在这里说?</p>
皇后要是中毒,那这毒是谁下的?</p>
跪在这殿中的十几位,包括他王显在内哪个都逃不脱嫌疑。</p>
中毒?</p>
高肇眉毛一挑,眼中猛的冒出一丝凶光。</p>
他刚要喝问,一个黄门小跑着进来,低声给元恪秉道:“陛下,李候郎已至殿外!”</p>
元恪神色一冷:“还问什么问,宣!”</p>
看到高肇时,李承志愣了愣。</p>
神交已交,但见面却真是首次。倒是挺英俊,堪称老帅哥一枚。就是隐隐藏着些阴鸷,眼中尽是戾气。</p>
往下拜着,问候着皇帝的时候,李承志才看到地下竟然已经跪了一堆。再看连王显都跪的端端挺挺,他心里先是一突:皇后不行了?</p>
不应该啊?</p>
前日才见过,她都还有心情和力气调戏自己,这还没过四十八小时,哪有这么快?</p>
元恪哪还有半丝耐心,冷声喝道:“磨蹭什么,还不过来看?”</p>
李承志头皮猛的一凉:御医都没办法,你让我怎么看?</p>
都说了八百回了:我不懂医术……</p>
他刚要张嘴回绝,猛听高肇低声斥道:“慌什么?看过再说……”</p>
我这是慌么,我这是压根就不会……</p>
李承志腹诽着,硬着头皮往前凑了两步。</p>
简直巧的不能再巧,李承志刚走到榻边,高英就犯了病:仿佛被揉到了一块,脸上的五官挤成了一堆。嘴里好似在嚼豆子,牙齿咬的咯吱直响。</p>
两眼直朝上翻,两边嘴角却在往下撇,就像是在苦笑一般。</p>
李承志吓了一大跳:这是得有多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