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富泰继续看着他,有如一点都不在乎他冷漠似的,而后艾富泰抬起头颅,正色道:"可是即便再艰难,我也要在学里继续读书;</p>
因为我知道,家父平生最大的骄傲,就是我考中了这里,能够蒙师尊的恩惠,在这里继续学业。</p>
即使这天塌了下来,即便只要我还有一息尚存,我也要将学业继续下去,唯有如此,才能报答家父和师尊的恩情。</p>
所以在这里每一寸光阴,我都不能虚度,我并不聪明,甚至很愚笨,不懂你嘴里说的那些,我也不想懂;</p>
因为我知道,我已足够的幸运了,想要幸运下去,就要继续将书读下去。"</p>
长孙涣终究没能继续装出一副冷漠无所谓,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嘴里道:"知道了,我不怪你啦。"</p>
艾富泰便朝长孙涣作揖道:"今日是你的诞日,长孙学弟是该好好的庆祝,今日在此,我向长孙学弟道一声贺,只是喝酒的事,恕我不能奉陪,长孙学弟找其他人吧,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助教的。</p>
不过,过了今日,我若再发现你喝酒,就少不得要向助教检举了,告辞。"</p>
长孙涣一时无语。</p>
这位仁兄显然不知道,没了他艾富泰陪着他喝酒,他寻谁去喝啊?</p>
于是他连忙追上去,拼命咳嗽,又尴尬又羞涩地道:"咳咳、咳咳,不喝了,我也不喝了。</p>
难得今日是我们俩的诞日,上了晚课,我们一起背诵《中庸》去吧。</p>
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读书就读书,成日板着脸,苦大仇深的做?</p>
我们长孙家招你惹你啦,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好吧,不就是读书嘛。"</p>
不经意的时候,长孙涣偷偷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p>
手搭着艾富泰的肩,依旧还是笑嘻嘻。</p>
艾富泰不习惯他这做派,肩抖了抖,将他的手抖开,长孙涣便咧嘴笑,浑不在意,道:"你这人就是太古板了,其实我爹也一般,我爹成日省吃俭用,后来、后来……"</p>
艾富泰倒是关切起来,忍不住道:"后来怎么了?"</p>
"后来省着、省着……"长孙涣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p>
长孙涣一面说,一面如履薄冰地四处打量,生恐让人听见。</p>
鉴于受过的教训实在太深刻,所以在这里,他可不敢对那位‘师尊’有甚么微词,会挨揍的。</p>
他记得昨天,房遗爱就被一群人堵在了茅厕那里,仿佛事情的起因是房遗爱那个蠢货骂了李治该死之类的话,真是一顿好打啊。</p>
今日清早的时候,据闻二十多个生员去关了禁闭,由此可见当初房遗爱挨揍的规模有多可观。</p>
下了晚课,天色幽暗,宿舍后头有一个小树林,树林里总会有读书声。</p>
天色暗淡的时候,不允许看书,但是并止大家背诵。</p>
长孙涣的诞日,就在这里听艾富泰背诵《中庸》度过了尾声,他同样也结结巴巴的背诵着,思绪偶尔飘,在圆月和树林枝叶的婆娑之下,他竟真想念他爹了。</p>
以往觉得唾手可得的东西,他从未真正去珍惜过。</p>
可如今,他方才明白,世间根本没有东西是唾手可得的,只是自己比别人更幸运一些罢。</p>
背诵到了一半,猛的觉得自己鼻子酸。</p>
……</p>
这一日,老余来见李治。</p>
老余见着李治:"这样的天气,你也不多穿一件衣衫,小郎君……"</p>
他板着脸,很认真:"扶余参和虫草的事,有一些蹊跷。"</p>
"蹊跷,甚么蹊跷?"李治奇怪的看着老余。</p>
老余看着李治,道:"这些扶余参、虫草,都是真的,而且还是大批进货,当然,还不只于此。"</p>
不只于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