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叫醒她！你们都退下！传本王的话，朝议取消，有事递奏章给纳言大人！”
他亲自推开沉重的殿门，轻身踏进。殿内的兽油灯只剩下三两盏还在最后燃烧着，女子闺阁的香气盖住了兽油灯发出的味道。窗外正是欲亮未亮之时，整个天空发出蓝色的光，和着殿内橘红的光色透出一种朦胧的感觉来。
“几时了？”内殿传来苏幕斋慵懒的声音，子规全身颤抖一下，轻声答道。
“王妃该起了！”
他迅速走进内殿，苏幕斋已下了床榻，见到子规猛然出现在内殿，顿时睡意全无。
“王上此时不是该朝议吗？”
“朝议取消！我想跟姐姐聊天！”他指指旁边准备好的洗漱水和衣物道：“我到外面等你！”
他吹灭挣扎着的兽油灯，打开四面的窗子，一股股寒气从外面冲进殿内，昨夜残留的气息瞬间就被清新的味道代替。没等太久苏幕斋就从内殿走出来。窗外已经明亮不少，只是殿内的光线一直不怎的清楚。
“姐姐做事总是这么利落！”他微笑着呈上宫人泡好的茶和早膳道：“一起用！”
“王上最近一个月都没怎么上朝，是不是身体不适或者遇上烦恼的事了？”
“做王上总会烦心，只是最近特别烦恼罢了！”
“以往王上就算烦心也不会不高兴，最近这段时间似乎特别郁郁！”
“还是姐姐明白！”子规高兴起来，脸上的皱纹随即接踵而来。
“王上一夜没睡吗？”苏幕斋观察着他脸上的颜色，有些惨白：“脸色不好！”
“心里总有些不知怎样决断的思虑，所以睡不好！今日是想找姐姐来决断一下！”
“王上的事别人怎么能决断？”她猜的到子规的思虑，沉默下来，不知该怎么往下说：“很多事能放过就放过，能忘记就忘记吧！我们都要生活下去，王上又何必总是不肯释怀？”
“怎么放过？”子规出奇地平静，听过苏幕斋的劝话并没有发怒：“姐姐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知道！让我从头跟你讲起！”
“我是在惟光春风得意的时候诞生的！那时候父王还没有注意到我，惟光也没在意我！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父王亲自出题考问，除了骑射不好之外，其余的成就在父王眼里都强于惟光。加上我是大宗，所以，我所居的处所开始比惟光的热闹。父王虽然暴戾，却是个好父亲。至少，对我很好。姐姐可能不知道，在十二岁之前我所受到的冷遇，也不能想像我为宋王之时所受的屈辱。你当我心胸狭窄也好，当我阴险报复也好，这口怨气我不得不出。”
“既然王上选择了，也得到了，又有什么可郁郁的？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需要再徘徊！”
“姐姐既然这么认为，那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子规的眼里闪烁出迷茫的光：“这个王当得真没意思！我坐拥四海，天下的女人都是我的，天下的财宝都为我所有，可惜，那些女人爱的是楚王，不爱子规！财富属于楚王也不属于子规！”
“王上最近怎么一直喜欢说这样消极的话？能够当王的人必定是有能力的强者，不管用什么方式得到王位－－这不是你一贯认为的吗？”
“姐姐是在鼓励我还是嘲讽我呢？”子规仍旧没有发火，今天的心态异常地平静：“我一贯这么认为却不代表我能真正地接受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接受了会心安！我最心郁的事是感觉不到丝毫的快乐和被爱！以前有那么一丝希望，不过现在幻灭了！”
“幻灭？幻灭了，王上还找我作甚？”
“只是想最后确认一下，我那么辛苦努力是否值得！”
“我不知道！”苏幕斋垂下眼，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远方渐渐发黄的树叶：“我看，王上不需要再确认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是怎样的人，我对谁有感情，我还留恋什么！”
“姐姐。”子规一脚迈出殿外：“姐姐就不能骗我一次吗？”
苏幕斋回首望过他一眼，转身重新望向窗外。有几片受不住寒冷的黄叶飘零下来，掉到水里，孤单地旋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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