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出大事了。”戴黄脸色难看的回答。
榻上的翎沧此时没了障眼法的遮掩,浑身上下已经长满了细细密密的青色鱼鳞纹,一片片青色的痕迹就像是镌在他身上一样,透过皮肤印出来,直看得人从心底里一阵阵的冒出寒气来。
“小鲛人死了?”魏紫窒一下,问。
“还没有……”班夏指着翎沧心口,“这里还没有鳞纹,如果连这里都长满鳞纹的话,箜篌就……”
……就真的没救了。
“但是那里如果长上鳞纹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在长满的瞬间,他全身的鳞纹就会全部消失,人……也会醒。”戴黄紧皱着眉,“箜篌死了,鳞纹会消失,但是,如果箜篌没事了,鳞纹也会消失,所以……”
“所以我们只能盯着这里,看它是因为长进心口消失掉了,还是就这样消退?”魏紫一手点在翎沧心口,尖声问,“把小鲛人的命压在这莫名其妙的花纹上,是不是太开玩笑了一点”
“那不是莫名其妙的花纹,那是歃血。”班夏将薄被拉到翎沧胸口下边,坐在床沿看了一会,说,“五味子,你在这里看着他身上的纹路,我跟大黄,再去找找。”
戴黄和班夏始终没有找到箜篌。
而翎沧身上的鳞纹在他睡了三天多以后,在魏紫一个没撑住而打起了瞌睡的时候,无声无息的消退的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等到班夏和戴黄一脸焦躁的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魏紫泫然欲泣的死死瞪住正安静的睡在那里的翎沧。
近午的阳光暖暖的透进来,在翎沧裸露的胸口照出一片缎子一样的光,干干净净的胸口上,只有漂亮的蜜色肌肤裹着匀称的身子在光线中平稳的一起一伏。
戴黄跟班夏目瞪口呆的看了半晌才猛然抓起魏紫一叠声的问:“怎么没的怎么没的你看见没有”
声音都急得变了调。
魏紫颤着嘴唇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来,最后“哇”的一声哭了:
“我没看见,我就是打了个瞌睡……一睁眼……就,就没了……”
班夏哆嗦了一下,狠狠的把自己惯进一边的椅子里,酸枝木的椅子被他砸的一晃,“嘎吱吱”的响了一声。
“他不会死的。”班夏深吸一口气说,眼睛看着翎沧帐子顶的花纹,语气急切的像是在说服自己,“他舍不得这个人,他不会死,他舍不得死”
“但愿。”戴黄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说。
魏紫猛地一转身,瞬间就消失在空气里。
“你去哪儿”班夏忽的跳起来大喊。
“她去找地方哭,”戴黄站在翎沧身边,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说,“让她哭一会儿去吧,能好受一点。”
“……我也想哭……”班夏长叹一声重又摔进椅子里,偏过头看着戴黄,眼睛里带一点晶莹闪亮的光。
“也许还没死呢,他舍不得这个人,你说的。”戴黄看看自家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神态的师弟,轻叹一口气,说。
班夏伸手盖在自己眼睛上,轻轻哽咽一声。
戴黄却是弯了身去看翎沧。
“翎沧,燕翎沧……醒醒,你该醒了……”
翎沧呼吸匀长,似乎随时都会醒来,又好像就会这样一直睡过岁岁年年。
“你再不起来,军中将无人领兵你要看着你的天策袍泽从此再也回不去北邙山么”
戴黄咬着牙对着翎沧沉声说。
绵密的睫毛微微动一下,像是挣扎着想要睁开,然后——沉寂。
“他现在醒不过来。”班夏皱着眉说,“你别白费心思了。”
“他必须醒过来,现在大军因为他已经整整原地驻扎了三天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多停留一天,整支军队将面对的风险就要翻一倍以上,我们不能把这一大群人都断送在这里。”戴黄双手抓着翎沧肩膀,想要把他晃起来。
“管他们干什么?他们是人,我们是妖,师兄,你什么时候看到过管人死活的妖?”班夏嗤笑,懒懒的将一双手伸在阳光底下,明亮的阳光将他的手指映的似乎有一点透明,淡淡的血色从皮肤下透出来,显出一种柔嫩的粉色来。
“我们不用管别人,但是我们得管他,而他好死不死一定会管那些人的死活”戴黄瞪了班夏一眼,要只不过是外边那一群人的死死活活,他才懒得管。
班夏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过来:“让我试试。”
戴黄退开半步,让班夏靠近翎沧,班夏弯了腰看看熟睡的翎沧,忽然就吸一口气对他大喊了一声:
“箜篌死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