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哥哥!”笑靥眼尖,一眼就看见正运起蹑云逐月往这边掠过来的白术,欢呼一声就迎上去,“哥哥!”
“唉唉!”白术慌忙举高了手里的罐子一把甩给正笑盈盈抬头看向他的吴岱,然后屏气凝神扎稳下盘,手一伸就稳稳的把这颗小炮弹接在怀里。
“哈,你也不怕我接不住把这果子露摔了让你再去取一罐。”吴岱笑着把那罐果子露接在手里,略转了半圈卸掉上边劲力,弯身招呼着孩子们,“都过来,师兄给你们倒甜甜的果子露喝。”
一时就连正在放花火的娃儿都叽喳笑闹的跑回来,笑靥却只是搂着白术的腰不放,仰着小脸问:“我阿爹呢?阿爹昨天不见了,到现在也没看到。”
白术笑着刮一下她的小鼻尖:“小鬼,你阿爹还能在万花谷丢了不成?许是逗你玩呢,明天就带着糖人儿糖葫芦儿来喊你个小懒猪起床了。”
笑靥怪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起来,亲昵的晃晃白术的手,脆脆的说:“白术哥哥,你最好了,你可不能跟阿爹说我都睡懒觉不起床,最多,最多我明天早点起来帮你喂鸽子。”
“好啦,不说就不说,你再不过去,果子露就要被他们喝光了。”白术宠溺的笑起来,他喜欢这些孩子,干净纯粹的不沾半点尔虞我诈,眼睛里都是清亮亮的不含一丝阴霾。
“我才不怕,紫烟会给我留啦,哥哥,哥哥,我们拉勾,你一定要替我保密。”笑靥后退一步放开白术,小大人一样背起手踮着脚仰望着白术。
“好,拉勾,来。”白术笑着蹲下身,伸出右手小指。
“哥哥最好了!”笑靥眼睛一亮,赶忙伸出小手勾着白术指头,大声的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不然就是小狗狗!”
“是,哥哥要是说了,哥哥就是小狗狗,哦?”白术把两只手贴在头边做成狗耳朵的样子扇了两下,吐出舌头向笑靥扮个鬼脸,小丫头顿时“哈哈哈”的笑起来。
可是,又有谁知道,从喜到悲……往往,只是一步之遥……
笑靥,已经再见不到那个把她从乱葬岗抱回来的阿爹,见不到那个握着她的手温声软语的安慰发着高烧的她整整三日夜的阿爹,见不到那个努力扮鬼脸逗得刚刚遭受丧亲之痛的她破涕为笑的阿爹,见不到那个给她捏糖人,做冰糖葫芦儿的阿爹,那个看似大大咧咧,却从骨子里温柔着的,苏墨锦。
白术依旧在温和的跟笑靥许诺,她也许明天就能看见阿爹了。
笑靥依旧不知愁滋味的满心欢喜的憧憬着明天一早,对她最最好的阿爹就会跟以前无数个早晨一样,笑眯眯的站在她床前弹弹她的小脑门儿说:“小懒猪,再不起床没有早饭吃啰,新做的稻香饼哟。”
至少,今天夜里的花海,还是一片彻底的欢乐,属于孩子们的,最纯粹的快乐。
有孩子点燃了巨大的烟花,红的绿的火光冲上天去,映的整个夜空,色如琉璃,纯净剔透。
而在这璀璨晶莹的夜空之下,孩子们的笑闹传出去很远……很远……
此时,此刻,长夜未央……
绝情瀑的寒潭之下,箜篌的手指微微勾动,双手手腕上所缚的盐包已经化尽,原本爬满半个手臂的缠丝已经只剩了薄薄一层透明的膜,粘附在泛着蜡色的鲛鳞上,在他身畔,是紧紧抓着他手臂的苏墨锦,双眸紧闭,神色安详,整个人泛着血液尽失的苍白,嘴唇上微微带了青,肢体僵硬。
“呵……”微小的气泡从箜篌唇间溢出,翻滚着在黑暗的水底一路升上去。
岸边的几个人,毫无察觉的围着篝火在等着……
等翎沧醒来,或者,等天亮……
青色的鲛纹缓缓淡化,消褪,这一切都在衣袖的掩盖下缓慢的变化着,没人发觉。
翎沧依旧陷在那个冰冷的梦境里,那是一片广袤无边的海水,冰冷刺骨,永远永远,见不到阳光,但是,却有无数会发光的鱼,它们长着狰狞的容貌,拥有比冰还剔透的身体,然后就在那极剔透又极狰狞的身体里,从皮肤上,鳞片上,骨头里,一点一点透出光来,令整个黑暗的海底,五色斑斓,溢彩流光……
有人从远处游来,姿态曼妙,长长的黑发在水里水草般飘荡,裹着玉白的身子,在这冰冷的深海之中,泛出莹润如羊脂白玉一样的光晕,不着袍,不披甲,就那样坦然自若的光裸着身体在海水里顺着水流缓缓前行,修长的身下……是一条长长的鲛尾,青蓝色的鳞片泛着宝石一样的光泽细细密密覆盖在上,璀璨晶莹。
“箜篌……”昏睡的翎沧忽然轻轻的梦呓,身子不安的弹动一下,又无声无息的静默下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