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你从这里,扳动这个机关就能下去了,然后顺着路一直走,就可以看见裴师兄。”不去理那一群死不足惜的人,李东流温声向箜篌说明凌云梯的用法,“以后别傻呼呼的往下直跳,不会轻功的人跳下去,是要摔死在下边的。”
箜篌走过去,站在木亭子里依言扳动机关,忽然就觉得脚下一晃,跟着就是一轻,一声惊叫被山风噎在喉咙里跌坐下去,然后就平趴在亭底不敢动了。
那个四面透风,连个围栏扶手都没有的木亭子竟然就自己晃晃悠悠悬空降下去了,天哪!
箜篌顿时吓得动也不敢动,尽量伸平了四肢贴在亭子底儿上,唯恐这亭子晃悠一下就把自己甩出去摔个粉身碎骨。
好……好高啊……他吞一口唾沫,胆战心惊的左右看看,怎么还没到底儿啊……
正想着,忽然就“咔嗒”一声,一股震动从他肚皮下边贴着的木板上传来——亭子降到底了。
“呃?”明显是吃了一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然后就是强憋着笑意的问话,“那个……小兄弟,你还好吧?”
箜篌僵硬的转动自己的脖子,保持着趴姿抬头向上看——
一张明显是憋笑憋得有点扭曲的面孔映入眼帘,一个跟裴元一样穿着衬红黑袍的万花弟子正低着头看他,只不过,他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笑裂了的模样。
苏墨锦本来是要从凌云梯上去的,谁知道刚走到亭子边上,就看见这么一个……呃,很与众不同的搭乘方法,一时之间差点没在肚子里笑岔了气,这一会眼看着这小家伙怒气冲冲站起来就走,慌忙跟在后边喊着:
“喂!你是要入谷的弟子吗?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赶紧跑去找裴元啊。”
也不知道那小家伙听见没,他一边止不住的大笑一边登上凌云梯,直笑的在木亭子里抱着肚子蹲下去。
“苏师弟,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李东流早就听见了苏墨锦的笑声,见他竟然笑的直不起腰,不由得好奇的过去扶了一把。
“哎,刚才下去那小孩是干啥的?”苏墨锦好容易喘过气来,随手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问。
“你说箜篌?裴师兄带来让进我万花门下的,怎么?”天天上上下下凌云梯的人太多,李东流看箜篌降下去就没再管,也就没看见箜篌竟然是趴着下去的。
“笑死我了,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趴着坐凌云梯的人,这小家伙,不会就是前几天裴师兄抱回来那个吧?”苏墨锦想想刚才的景象,又喷笑出来,扶着李东流肩头笑了好一阵才停。
“趴着?”李东流想象了一下那个脾气又倔又坏的死小孩颤巍巍趴在木亭里的样子,不由得跟着“噗哧”一声笑开。
“看来,以后万花谷里,有的是热闹看了,裴师兄倒是捡了个活宝回来。”苏墨锦缓过气来,依然忍俊不禁的笑个不住,“李师兄,我出谷一趟,几天就回。”
“又去看你那牵肠挂肚的恋人?”李东流笑道,“那么不放心,为什么不把他接回谷里,万花谷又不是养不住人。”
“呐,我可舍不得把他带回来让你们看了去,”苏墨锦打趣了一句,随即说,“我这次去,就是要接他回来,外边现在越来越乱,他那个小药堂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溃败的散兵踏平了,我真是不放心的紧。”
“说起来,还真的是,你那恋人也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硬是守着个小药堂给百姓看病,还是劝了进谷吧,他一个郎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真要是遇上兵痞,只怕凶多吉少。”李东流想起苏墨锦口中那人,倒是由衷的佩服,在这乱世里,放着安全的地方不肯去,一定要在个小村落里守着自己悬壶济世的信念不放,也真真称得上是医者父母心。
“我先走了。”苏墨锦跳上一边的马车,冲着车把式笑一笑,“大叔,麻烦您,走快点。”
“好嘞!驾!”一个响鞭甩过,李东流笑着看苏墨锦的身影随着马车渐行渐远,一头黑发在风里猎猎飘扬。
谁也不知道,苏墨锦这一去,非但没有接回他的心上人,反而将自己都留在了那个小药堂里,从此以后,只有每年中秋,年关才会回谷一趟,与同门共贺佳节,其余的时间,他都在那个药堂里,静静的陪伴着自己恋人的骨灰,并且收敛了花间游的所有锋芒,以离经易道之名,行医济世,逾十年而不悔。
而此时的箜篌,正被树下两个看起来就绝非善类的人抓了裤脚管死活不让走。
箜篌紧皱着眉死死抓着裤腰,连蹬带踹都没能让那个不停哼哼呀呀的人放开他的裤腿,倒差点让人家把裤子拽了去。
“小兄弟,小兄弟,要不,你就看看这封信,啊?这可是密信!”那两人见箜篌神色之间愈来愈不耐烦,也不敢真就拽了他裤子下去,互相使了个眼色,先前哼叫的人就从怀里掏出封信来,一脸讨好的递给箜篌。
箜篌本来就已经被他们缠的烦不胜烦,只想着看过信就赶紧脱身,于是不假思索的将信一把夺过,三两下撕了封口掏出内里的信笺——
——白纸?怎么竟然是一张白纸?<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