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苏师叔那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习字的弟子,被箜篌那猴子带的倒有一多半顽劣不堪,你放这里的,又是上好的海盐,要是不给你换个地方,只怕早就被那帮小崽子偷去烤肉吃净了。”颜真卿急的左转右转,哎呀呀,我的书啊……我的字啊……那个,那个是真迹啊……“裴师侄你小心点啊……”
心疼死了。这跟箜篌走得近的都有变猴的倾向,颜真卿抹一把老泪,无比伤心的想:裴师侄以前是个多么稳重的人啊……
林白轩早就动作利索的把自己那一堆宝贝画全部卷起来抱着,严阵以待的瞪着裴元一阵风一样从面前卷过,扑向苏雨鸾。
“苏师叔。”裴元看着苏雨鸾动作迅速的把一个扎染棉布包裹给他从琴案边拿出来,一把夺过去,道谢的同时人就已经冲下了石桥,踏着寒潭里凸出的石块和青莲亭亭的荷叶冲到箜篌落水的地方站定,然后解开包裹把里边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下去。
林白轩目瞪口呆的看着裴元的动作,半晌,神色僵硬的看向颜真卿:“颜兄,你方才说,那里边都是海盐?”
颜真卿也一脸呆滞的看着裴元:“师侄,你就算用盐腌了他,也不见得好吃……”
裴元你造孽啊,你看看你把人两个好歹也是让人敬仰的一代大豪给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吃了他会拉肚子。”裴元冷冷的看着一包一包的海盐冒着细碎的气泡沉下去,回过头冲着正担心的往这边张望的三个人微微一笑,“三位师叔,谷主那边大宴三天,难道几位师叔不去吗?”
就算宴,也没听说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宴的吧……
三个人各自在心里咕噜了一句,再看看裴元那笑里藏刀的模样,顿时就泪奔了。
嘤嘤嘤嘤,孙老头你家的徒弟好可怕……
临走,苏雨鸾终究是担心的问了一句:“箜篌他这样没关系吗?”
“不劳苏师叔挂心,箜篌这是从小就有的热病,每年都要泡泡寒潭。”裴元冲着苏雨鸾施了个礼。
“可是往年,并未如此……”往年不都是他自己跑来连游泳带顺便啃莲子莲藕吗,某一年还差点把潭里的青莲给啃断了根,气的苏雨鸾抡着自己的瑶琴撵着这死猴崽子一顿狠拍,直接打沉底了事。
“不碍事,还请师叔不要挂心。”裴元深深一礼。
这意思是,要走赶紧走,不走也赶紧走!
林白轩赶紧拉着还要问什么的自家夫人走了,边走边嘀咕:“裴元今天怎么阴森森的……”
于是子虚和乌有两个下棋的老头儿身边就一下子多了三个大活人观棋,而且是从大清早就愁眉苦脸的坐在棋盘边等着他俩来下棋,然后一直……一直……一直……的看……看的两个老人家全身不自在。
“我说,你们三个不在仙迹岩修身养性,怎么就想到上我们这来了?”这棋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下去了,子虚收拾起棋子交给棋童捧走,随手斟了几杯香茗递过去。
“唉——”颜真卿长叹一声,“还不是孙老头教出来的好徒弟……一大早就纵马狂奔,把箜篌给扔到绝情瀑下边去了。”
“然后把你们三个给撵出来了?”乌有听的好笑,放下茶杯笑的胡子一翘一翘,“我说你们三个,怎么让个小辈给轰出来的?”
“裴师兄的门今天一大早就让箜篌师弟给踹碎了,还是用马踹的。”正巧阿麻吕带着吴岱新蒸好的茶饼上来,听见几人对话,温文的答道。
棋枰旁的五人一时都愣了,然后还是乌有第一个喷笑出来:
“箜篌那小子这次纵马踹碎了裴元的门?长出息了啊?”
真是长出息了,这小子什么时候胆大到敢踹他师兄的门了?也不想想他当初是被谁吓得一溜烟从落星湖冲到三星望月从此死抱着花间心法不撒手的,不就是裴元那一手针穴画的猴子吗?
“弟子不知,裴师兄的门倒是还在修。”阿麻吕放好茶饼,又唤了小童给茶壶里续了水,才笑着回答,“若没有旁的事,弟子就先告退了。”
修长的身子规规矩矩的施一个礼,袍袖飘飘的向着一边的凌云梯缓步去了,衣袂翩然,形容优雅。
“哎,都是孙老头的弟子,这一个就怎么看都俊秀温文的让人喜欢。”林白轩看着阿麻吕的背影摇头叹息,“怎么裴元那孩子就从来不会笑的?那一股子寒气啊,简直三尺之内生人勿近。”
“而且……那孩子捡回来的是,箜篌。”此语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摇头叹息,这个更要命,从他进万花谷那一天起,万花谷就再没消停过,幸亏他不是离经弟子,不然万花医者一脉的招牌得全砸他一人身上。
这兔崽子发展到现在都敢踹裴元的门了……
而此时的裴元,在目送三人走远之后,迅速写了一张短笺卷好,撮唇吹出一声清啸,一只雪色鸽子扑啦啦从远处飞来,细细的红爪儿抓在裴元手腕上,闪两下翅膀,站稳了,亲昵的冲着裴元咕噜噜的叫唤。
裴元捋两下鸽子的白羽,把卷好的短笺塞进鸽子脚上竹筒,手一挥,那鸽子就扑着翅膀飞向天空,渐渐融在万花明媚的阳光里。
希望还赶得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