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打一桶井水。”
小黄门答应一声,一路小跑着去了,没一会就吆喝着粗使太监提了满满一桶水回来。
“将军,给您放进屋去?”小黄们半弯着腰,恭敬的问。
“不用了,下去吧。”翎沧提了水转身进房,落了门闩。
“怎么用?”他问箜篌。
箜篌过去,伸手在桶里搅一搅,自药囊中取出一丸白泥,一粒水丸,捏破了丢进水中。
木桶外边须臾就结了一层霜!
翎沧试着把手指伸进桶里,寒意刺骨,浸在水中的指尖几息之内就冻到麻木。
箜篌吓一跳,慌忙把他手指拽出来含进嘴里,拉了他另一只手划弄:
你想冻掉手指吗?
温热的口腔一点点暖着冻僵的指尖,翎沧在箜篌口中勾勾手指,箜篌玉白脸颊上忽然就飞了红,蹇着眉咬他一口才放开,自已挽了袖子把双手连腕浸到桶里去。
“凉……”翎沧伸手想去拽他,却被桶里的景象吓得怔住。
蜡白的细丝在冰冷刺骨的水里瞬间变的鲜红,然后随着箜篌的动作渐渐融化,乍一看,就像是他两只手腕在不停的流着血。
“这是……”翎沧握住箜篌手臂,想拉又不敢。
无妨,等血色散尽便好。箜篌偏过头用口型说。
翎沧皱着眉努力辨认箜篌说的是什么,然后失望的垮下肩膀。
箜篌别过头闷不吭声的笑,笑过了用更慢的动作重新“说”一遍,然后又一遍,直到翎沧了然。
“你要多久才能说话?”翎沧放开箜篌手臂,转手抚上他喉咙,“今晚吃过年宴我们连夜走。”
箜篌点头,把手从水里抽出来,翎沧用帕子裹了他双手擦干,拿了干净细布要替他缠腕。
药。
箜篌反手在翎沧掌心抓了几下,自己翻出药泥敷好,方让翎沧一圈圈把细布缠裹停当。
你爱我吗?箜篌活动下手腕,转在翎沧身后慢慢的划。
“什么?”翎沧诧异,有什么话他要写在自己背上?这写的是什么?
你爱我吗?
“……箜篌,你写什么呢?”翎沧把手伸过去,“写这里,我辨不出你写的是什么。”
箜篌在他指尖咬一口,笑的狡猾,依旧固执的在他背上写:你爱我吗?……你爱我吗……
每一个字,都是反的。
翎沧一头雾水的试图把箜篌抓出来,问题是,抓一个一定要躲在你身后的花间那基本就是做梦,于是,人没抓到,反而被啃了好几口。
“师弟真是好兴致。”卿月凉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晚上的年宴,可惜没有邀请你啊。”
翎沧抖手就是一枚虚空菩提子透门而出。
门外传来几声轻笑,带着咳嗽,听起来却是已经走远了。
“他要杀你,箜篌,你何时得罪了他?”翎沧看着门上被菩提子打出来的孔里漏进的阳光。
箜篌转到他面前,摇摇头,皱着眉想了一会,从腰际药囊里翻出一个圈着金釉的瓷瓶,打开,倒出一粒翠色药丸,想一想,又倒出一粒,用棉纸包了放回自己药囊,然后把整个瓶子塞进翎沧手里。
裴师兄炼的药,年宴前自己吃一粒,年宴后,再吃一粒。
怕翎沧会错意,箜篌把字写在桌子上,待翎沧看过,记牢,便随手在桌上一抹,一些细碎的木屑从桌面滑落,方才刻画着浅浅字迹的地方,重又平滑如昔。
草木的影子已经悄悄转了方向,偏西的日头勉强的挂在天边,亮,却没有一丝暖。
院子里有小黄门轻轻的走来,将灯笼挂在翎沧门外,天色已晚……
“等我……如果你一定不肯先走,那就好好等到我回来跟你一起走!”翎沧拉住欲走的箜篌,手心里紧紧握着他袖角。
“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