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约十五六岁,连云纹锦白萼圆领袄外面罩着一件乌亮缎面的对襟外袍,乌金束腰锦带下缀着流云百福如意佩和香囊,宽肩窄腰,一头黑亮到底的青丝用纹铜发环固定,一副贵公子打扮。()可嫣的目光凝在对方脸上——对方刻板的脸上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眸瞳极黑,仿若沾水见光的乌金黑曜石,生辉溢彩。
对方短愕之后,很快镇定下来,视线扫过可嫣手腕时,微顿片刻,冷峻的脸上神色复杂。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人均有些局促。可嫣红着脸,率先默然行了一个万福礼,对方连忙弯腰还礼,同样默然。
一时间,两人又愣在原地,皆左顾右盼不敢与对方相视。
“爷,您跑得也忒快了,这么冷的天,竟连外氅也不披一件,一不小心着凉了怎么办?奴婢担心极了……”一个温婉的,上等丫鬟打扮的女子捧着一件灰色貂皮氅,莺声嗔怪着进来。
女子见到可嫣先是一愣,随即目光骇人瞪她一眼,这才对着她主子苦涩地捂嘴笑道:“我说爷今儿怎么跑得这么急呢,原来是会佳人来了。”遂又目光流睃,上下打量了可嫣几眼,道:“只是这佳人也忒小了!”
被称为爷的少年男子脸上凝冰,冷冷觑视她一眼,叱道:“胡吣什么!”遂又朝可嫣告罪一礼,脸上略带着几分歉意,然后拉了女子手中的外氅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子咬唇,望着她家爷远去的背影泫然欲泣,好半天才回神。
“你是哪家的姑娘,没学过闺仪女训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安的是什么心?”语气恶狠狠。
可嫣头痛……
“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了,我们爷早定婚了。”女子高昂下巴,神情高高在上带着轻蔑。她转身离开,离开时,眼角余光瞥着可嫣,用“无意”的声音忧伤道:“呃,我们爷就是太优秀了,以前还好,至少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姐们想方设法勾引他,如今竟连十来岁的小姑娘也有了。呃……”
可嫣觉得好笑,若有一天她知道她就是她口中爷的未婚妻,那会如何?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了。
“大小姐!”
“咦,青儿,你怎么在这?”
青儿回头瞥一眼小书房,以问代答道:“大小姐,里面有您的客人吗?”
贵姐儿不悦地皱眉,这个青儿,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想到这,贵姐儿板起了脸:“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青儿一慌,连忙赔笑:“大小姐哪里话,当然您是主子了!大小姐您是知道的,爷往常惯是这时候进小书房看书,只是没想到今日那里边有人‘捷足先登’,您也知道的,爷心思正派定力惊人,自然不敢无礼,于是在门口略站了一站,急急忙忙又走了。”
话中有话。
“乱胡吣什么呢!”贵姐儿竖目威严,“那里边是今日来我们家做客的王家五小姐,是本小姐领人在这里等候的,怎么事情一过你的嘴,就带上了腌臜似的?!”
青儿霎时脸色青白,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大小姐,您是说……那里面是与我们爷订婚的王家五小姐?”
“这还用问吗!”贵姐儿厌恶地:“好啦好啦,客人还等着我呢。”说完,将人甩在身后,由着她瑟瑟惊惶,失魂落魄。
贵姐儿进来,可嫣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贵姐儿娇笑,斜视她:“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可嫣顿时羞红了脸。
贵姐儿道:“明姨娘当年是少有的美人,弟弟长得像她。小时候,弟弟长得像女孩儿似的,很可爱,也爱笑,大家都喜欢他,只是后来慢慢大了,越来越不爱笑了,喜欢板着个棺材脸唬人,其实心地是不错的。”
可嫣埋头装羞涩,竖耳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