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北回到办公室，惊讶地发现枚忘真也在，正躺在沙发上休息，只开办公桌上的小灯，并没有睡着，听到开门的声音，目光扫来。</p>
“真姐？”陆林北吃了一惊。</p>
“嗯。”枚忘真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陆林北走近时，她却坐起来，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没事，过来静一静。”</p>
陆林北拽来一张椅子，坐在沙发前，“你累了。”</p>
“哈，我会累？”枚忘真不屑地撇下嘴。</p>
“人人都会累。”陆林北停顿一下，“可能融合人不会累，但是正常的人类，像咱们这样的人类，都会疲惫，需要好好休息。”</p>
“关竹前是融合人，她不会累。”</p>
“嗯，但是咱们跟她不比这个。”</p>
“陈慢迟会累吗？”</p>
“她？不爱睡觉，一旦睡着怎么也叫不醒——她的变化不明显，就是力气比从前大许多，我打不过她。”</p>
“哈哈，你打不过的女人可不止是陈慢迟，你能打过我吗？”</p>
“小时候打不过。”</p>
“长大之后就能了？别忘了，我的格斗课成绩是优秀，男女生大排名我也是优秀，你呢？”</p>
“我……是合格。好吧，长大之后我也打不过你，但我刚才说过，不比这个。”</p>
枚忘真倒在沙发上，“你心态真好。”</p>
“我只是比较实际，比不过的东西干脆不比，做好自己擅长的事情，不做无用功。”</p>
“这就是心态好，没几个人能想明白。”枚忘真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睛却仍然没有闭上。</p>
“迄今为止，我觉得真组长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自己擅长的范围内。”</p>
“那我为什么会失败呢？”</p>
陆林北没问她失败在哪里，想了一会，回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算是最擅长做某事的人，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因为人类生活在一个概率的世界里，最努力、最聪明的人，不过是比最懒散、最愚蠢的人多一些成功的概率，但是永远达不到百分之百。”</p>
“所以有时候会有蠢人成功，占据高位？”</p>
“嗯，这就是概率的奇妙之处，你若是只盯住一个目标，会发现许多无法理解的奇怪现象，只有放在更多目标之中，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古代的宗教与迷信就是这么诞生的，现在也有许多人类相信这些东西，因为人类天生更习惯观察个体……”</p>
“老北。”</p>
“嗯？”</p>
“跟你聊天，我觉得更累了。”</p>
“睡觉吧，一个小时后我会叫醒你，送你回家。”</p>
“好吧，就睡一个小时。你来这里做什么？”</p>
“查些资料，等你醒来再告诉你。”</p>
枚忘真又等一会才闭上眼睛。</p>
陆林北悄悄起身，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小心地走到办公桌后面，查看微电脑里的信息，很快投入进去。</p>
来自不同人、不同部门的信息，就像是一片片树叶，心中必须先有一根主干，才能将它们拼凑成一棵树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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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林北怀疑大王星在设置陷阱，抱着这个念头，他果然看出不少有用的信息。</p>
对独立军，大王星没有表现出急躁，消息显示，从军方到情报机构，全都非常镇定，没有组织大规模的抓捕活动，也没有人因此受到责罚，反倒是天堂市的各方中小势力，趁机到处胡乱抓人，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p>
还有一项证据，大王星通过几方重要势力发声，准备建立赵王星历史上第一个联合法庭，名义上是为安抚居民的独立情绪。</p>
最后有一项相对直接的证据，某位调查员拿到第一光业内部的近期形势报告，撰写人是一位高级分析员，特别明确地提到，彻底解决独立军的残余势力之后，如何应对遍布全星的独立趋势。</p>
这是一篇比较枯燥的报告，提出的建议也是老生常谈，比如成立一个拥有广泛代表的议事会，推举一位超脱的最高首脑，总而言之，表面上给予赵王星独立地位，但是在军事、经济与政治上，仍由大王星暗中操控——报告使用的说法是“指导”。</p>
初创的赵王星统一政府，需要一位成熟的前辈教给他们如何管理行星，这就是报告的基调。</p>
陆林北更在意报告所显示出的自信，这位高级分析员显然认为独立军已不构成威胁，很快就能一网打尽。</p>
但这些证据都不够明确，陆林北承认，自己这是带着结论寻找证据，总能找到，准确率却不会太高。</p>
接下来，他要解决最重要的问题，是帮杨广汉，还是帮独立军。</p>
一小时后，陆林北来到沙发前，小声叫“真组长”，枚忘真嗯了一声，将盖在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一些，将脸埋向沙发，像个耍赖的孩子。</p>
陆林北稍一犹豫，继续叫“真组长”，伸手在她肩上推了几下，他很明白，等枚忘真醒来，将从“耍赖的孩子”变成“严厉的领导”，埋怨下属为什么没将自己及时唤醒——仍然有点耍赖，却不如孩子好对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