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不多言语的人，没想到竟然主动开口问这一句话。董小葵很疑惑地转眼瞧他，反问一句：“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p>
他脸上还是那种冷峻，一点都不曾变了脸色，对这董小葵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可是，我更关心许少。”</p>
董小葵自然知道陈俊将许二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都还重。这也是许二曾无意中说起的，陈俊身上三处伤，都是为了救他的命。</p>
“许先生只是请我喝茶，说昨晚的事。”董小葵漫不经心地说，却是不经意地抬眉瞧陈俊，想从他神色里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p>
果然，陈俊眉头紧蹙，忙问：“大少说了什么？”</p>
“没说什么。就是感谢我能为仲霖着想而已。”董小葵波澜不惊地回答。</p>
“真的？”陈俊似乎不太相信。</p>
董小葵轻轻一笑，说：“不然，你以为呢？”</p>
陈俊眉头紧紧拧着，似乎犹豫了许久，才说：“我是孤儿，被许家收养，从小就在许家，和许少一起长大。接受各种训练，一起挨打受罚。我更清楚大少的为人，他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件事就来。何况，他看大局，看得清楚。”</p>
原来这家伙也被收养的。许家不是没有大丫鬟那种角色，只不过收养的是男的而已。如今，陈俊也算作许家的一把好手。不过，这家伙到底要揪出什么来？董小葵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总之她的决定绝对不能让他看透。于是，她反问：“不然，你以为许先生来，是为什么？”</p>
他没有再说话，紧紧抿着唇，似乎有些生闷气。好在八婶走了进来， 手中一块圆形的簸箕，放着盘子，盘子里是糖浇豆子，还有桂花糕、细碎的小黑瓜子等吃食。</p>
零零碎碎的，倒有些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弄堂堂会里，那些吃食。董小葵一看，倒是乐了，问八婶：“这些，可都是您做的？”</p>
八婶点点头，笑着说：“以前，小俊，仲霖都喜欢呢。还说，以后娶了媳妇，得让我将这手艺传了呢。”</p>
“啊？真的？这是许少说的，还是陈俊说的啊？”董小葵跟八婶攀谈，终究是不想她看出什么端倪。</p>
八婶将盘子摆放在桌子上，说：“仲霖说的了。小俊也跟着这样要求的。是吧，小俊？八婶没记错吧。”</p>
董小葵瞄了陈俊一眼，他脸上十分尴尬的神色，不好意思的回答：“没有错。”</p>
八婶十分得意自己的记忆力，又絮絮叨叨一阵子，说：“你们两个的日记盒子还在我这里。以后，娶了媳妇，记得回来拿。八婶可是替你们保管好了。”</p>
董小葵十分好奇，一边尝了尝那糖浇豆子，一边问：“八婶，什么日记盒子？”</p>
“仲霖和小俊写的日记，说给将来一起走的那个人看的。”八婶兴致勃勃。陈俊终于不淡定地喊了一声：“八婶。你对她说这些做啥？”</p>
八婶倒不乐意了，开始数落：“你们小时候，还跟八婶说说话，如今，一个个回来，可都闷了。好在小洛和秀丫头有时候送东西过来，还跟我说说话。我如今跟这丫头说说话，都不行？”</p>
“八婶，不是的。你可以说别的，你说那些做什么。”陈俊不由得站起身，像是认错一样。</p>
“哼，我说啥，你还反对了？”八婶不太乐意，瞧了瞧桌上，说：“姑娘，难得你今天来，我给你煮茶。我的手艺不错的。”</p>
董小葵还想客套，八婶却是风风火火地去煮茶了。董小葵这才看了陈俊一眼，神色询问。其实，她什么都没想问的。陈俊不自在，居然自己招了，清了清嗓子，说：“八婶是许少奶奶的丫鬟。早年陪嫁到许家，后来，照顾许少的父亲。许少三兄弟出生后，尤其是大少。许少的父母都很忙，交给别人又不放心，所以，就交给八婶看护的。所以，大家都愿意与她亲近的。”</p>
木讷的陈俊居然一下子说这么多。董小葵“哦”了一声，问了一句：“那小洛和秀丫头是谁呢？”</p>
随口问的，反正百无聊赖的，有些事做着，就不用想那么多的。</p>
“小洛是大少夫人，跟大少也是从小认识的。秀丫头是许少的堂妹。”陈俊知无不言的。</p>
董小葵“哦”了一声，继续嗑瓜子，懒懒地瞧着窗外，那廊檐雕梁画栋，也是不俗。不知当年建造这房子的人怀着怎样的心情来。</p>
如同今日，许二买那么一套平民化的房子，到底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尽管大说“大隐隐于市”。</p>
不知不觉又想到许二，她终于是有些不淡定，抬眉看陈俊，也是紧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她犹豫一下，问：“陈俊，你说许少会回来陪我吃晚饭吗？”</p>
他转眼瞧她，很淡定地说：“会。”</p>
“总是怕他忙。”她不经意地说。</p>
“许少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轻易给人承诺。他既然说了，就一定会。”陈俊说，似乎有点为他叫屈。</p>
董小葵“哦”一声，又自顾自地吃零食。八婶倒是搬了小炉，煮茶的器具等，又让陈俊去帮忙摆弄。八婶虽然是老****，头发几乎全白，行动却还健朗，煮茶的姿势十分优雅。</p>
董小葵少不得夸赞，她便是讲起当年跟着自家小姐与姑爷南征北战的峥嵘岁月，脸上有难以抑制的光芒。董小葵只是微笑，偶尔插一两句嘴。</p>
到后来，喝了茶，果然煮得恰到好处。她少不得赞美，八婶眉开眼笑。终于，余姚的电话打了过来。问她在何处，说戴家兄弟以及她在q大东门外的咖啡厅了，让她速度去。</p>
董小葵很抱歉地起身，对八婶说还有约，要告辞。八婶不过一个寂寞的老****，一听，脸上有些颓唐。但终于是说：“你去忙，有空来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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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葵微笑，她又补充一句：“你既然是老大带来的，又和仲霖、小俊认识，想必是不错的姑娘，有空就常常来这里玩。”</p>
“我会的。”董小葵满脸笑意，脆生生地回答。</p>
八婶送她和陈俊出来，在门口，八婶忽然对陈俊说：“小俊，仲霖是不是有中意的人？”</p>
陈俊正要打开车门，忽然转过去，问：“八婶，怎么了？”</p>
“哼，我问他，他只是笑，不说话。前几天不是回来过一趟么？他拿走了你们当年订做的玉镯子啊。你们不是说有中意的，就送给她么？亏得我还去找玉器世家的人呢。”八婶一副“你瞒不了我”的模样。</p>
“这个，我不清楚。”陈俊不由得瞧了董小葵一眼。</p>
“得了。让他改天带回来给我这老太婆看看。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把你的那只镯子拿走？”八婶问。</p>
陈俊咳嗽几声，立刻拉开车门，说：“八婶，董小姐有急事，这玉镯子的事，我改天跟你说。”</p>
“你们一个个的。当年老大娶小洛，来拿玉佩，哼，还是这么跟我说的。”八婶十分不悦。</p>
陈俊赔笑，董小葵一边向八婶道别，少不得客套寒暄。心里却是暗潮涌动。他竟然提取了看起来似乎意义非凡的玉镯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