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昂首走到厅中,信手拉过一张椅子撩袍翘腿坐了下来,目光如电地扫视众人,毫无惧怕之色。()张信的亲信卫士都是血战疆场的粗鲁汉子,最佩服的就是有胆量的英雄,见沈笑身陷重围尤自谈笑自如、口若悬河。虽然大多数卫士都听不懂他说的这些大道理,但是对他的慷慨豪情全都暗暗赞佩。
“好,说的好。”随着话声,刘时彦边鼓掌边转到门前,道:“当真是义正辞严,酣畅淋漓。”张信哈哈大笑,双手一摆,令弓箭手们退下,迈步走上厅来,抱拳施礼道:“公子这番话针针见血,令人茅塞顿开,张信有幸得见当今天下的盖世奇才,聆听阁下教训,实是幸事。一时游戏之举,公子不会介意吧?”
其实,沈笑之所以凛然无惧除了胆色过人还在于见事透彻,情知张信此时是城中两个势力之间至关重要的一粒棋子,绝不会轻易便作出选择,因此要将他拉到燕王这边就决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只能镇之以威,晓之以理,先打掉他的锐气,灭了他的威风,再循循善诱,才能收到预期的效果。当弓箭手出现之后他便料定这无非是张信的一个手段,否则张信直接令弓箭手万箭齐发便是,哪容得自己侃侃而谈,所以他越说到后来越是信心满满。对于刘时彦的出现以及张信态度的转变,都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事,因而倒是丝毫不觉得奇怪。
经过彼此之间的试探之后,三人再次交谈便没有了许多顾忌,张信先说道:“不瞒二位,在你们之间张禺已经来过啦。”沈笑不动声色,淡淡的问道:“却不知他给将军开出来的是什么价码?”张信微笑道:“一个北平布政司参议的官衔外加白银十万两。”刘时彦在旁边冷笑道:“贤弟是武将,他却要升你个文职,这不是明摆着要削你的兵权么?”
沈笑镇定从容的看着张信如何举动,却不多说什么,只见他往椅子上轻轻敲了一拳,朗声说道:“我张信半世混迹草莽,半世领兵为将,岂肯轻受人欺?”刘时彦又道道:“说什么布政司参议?十万两银子加一个二品官衔,便要擒住王爷,统领北平府?只怕真要让他们得手了,贤弟的用处小了,他们便要上房抽梯了,哼哼,这张禺把贤弟看成是甚么人啦?”张信毅然决然地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你们二位面前我也不想再兜圈子了,‘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我去作那个甚么鸟参议干甚么?”
沈笑见时机成熟,便从怀中抽出一道诏本,递给张信,道:“张将军,不调动你的职位未必就是降你,升迁你未必就是爱你,将军英明一世,可要想清楚了。这是王爷的亲笔手谕,可备将军不时之需......”张信展开一看,只见王谕上用朱砂笔墨写着“张信领北平都指挥使一职之变更,无王谕概不奉诏。责汝张信将九门兵马一并节制,四品以下将佐任缺,暂听该员升黜,谕令后奉。此谕!”后面加盖的是燕王率军出征提调兵马用的帅印,张信双掌一拍,笑道:“这个我懂,有了王爷这道将令,我且当我的北平都指挥使吧。”
刘时彦在旁边接过这道令谕,反复推敲着上面的几句话,忽地拍案而起,言道:“贤弟,有这个在,事情就好办了。”张信笑道:“所以我要请兄长留在府中,帮我拿主意,不如兄长意下如何?”刘时彦背负双手,昂然答道:“我即恰逢其会岂能不共襄义举,这盘棋更由我助贤弟共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