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见他神色间仍有疑色,情知他起疑,便不会因为自己一句话而疑心尽其去,正要说几句话解释,忽听门外有人高声叫道:“少妇人驾到。”
两人听了这一声都是吃了一惊,黄子澄是因为不知沈笑已经成亲,觉得自己来得过于唐突,有些惊愧交集,沈笑却是明知道自己未曾有过什么“少夫人”,不只甚么人来冒充,用意又是为何,因而惊疑不定。
随着话声,从房外袅袅婷婷地走进两名年轻女子,黄子澄见这两名女子年纪都在十七、八岁,走在前面的少女身穿淡绿色裙子,一张瓜子脸清丽白腻,小嘴边带着俏皮的微笑,一双清澈的眼睛不时眨动,显得机灵天真。身后的侍女身穿鹅黄色衣衫,面庞略作圆形,虽不若那绿色衣服的少女那般明艳绝伦,神色间却多了一份温柔妩媚。二女较之艳婢别具脱俗气韵,黄子澄见两个少女都是未婚闺女的装束,不知何以称为“少夫人”,转向沈笑问道:“沈公子,这二位是……”
沈笑在二女走进房中的一刹那便惊呆了,那侍女是易琴,绿衣少女却是唐伶!在这一瞬间他原有些想不通、看不透的事情都随之疑问全消,心中顿时生起一股别样的情绪,对黄子澄的问话竟是充耳不闻。易琴适时地替他解围,落落大方地来到黄子澄面前,先是口称“大人”飘然下拜,施了一礼,随后解释道:“这位姑娘是我家公子的未婚妻,闺名唐伶,婢子是侍奉少夫人的婢女易琴。”
黄子澄追问道:“不知唐小姐是哪家闺秀,何以从未听人提起?”沈笑已经清醒过来,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言道:“伶妹是我三婶的娘家侄女。此次进京她执意相随,只因我二人虽是未婚夫妻但毕竟尚未成婚,为了掩人耳目这才教她易钗而弁,如此我俩虽是日夜厮守却与彼此名声无碍,我又何敢在人前提起呢?”
黄子澄点头言道:“这位小姐原来是蜀中唐门的千金么?嗯,武林四大世家那是朝野皆知的,二位联姻倒是情理之中,只是不知道唐小姐何以又要还出原装来呢?”沈笑不知如何回答,也随着他的话音问道:“伶儿,你冒然出来作什么?”
唐伶既不向黄子澄见礼,也不马上回答沈笑的疑问,笑眯眯地来到沈笑面前,忽然伸手扯住他的右耳,骂道:“死没良心的,你还敢说?我问你,近来你时常夜不归家是去了哪里?”沈笑满脸尴尬地低声央求道:“在旁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快些松开手。”唐伶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用手扇了他一记耳光,嚷道:“给你‘面子’?我还给你‘里子’呢!既然想要面子为何要做些没面子的事?你当你到秦淮河去寻风流快活,我不知道么?”瞟了黄子澄一眼,又指桑骂槐地骂道:“这倒也罢了,为什么有些不长眼睛、不带耳朵的人来给你提亲,你不立即回拒倒在这儿犹豫,敢莫是你心里还有什么想头?哼,当我是死人么?”说着用力扭了他的肩头一下。
黄子澄见唐伶不上前来见礼,却在自己面前这么胡闹,暗道:“原来是个不知礼数的乡下野丫头,怪不得沈笑不曾在人前提及她。而他之所以道秦淮温柔乡里风流快活,多半也是烦了这只河东狮。”想到此处,倒是有些同情起沈笑来,眼见他在自己面前神色窘迫,便起身告辞道:“老夫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沈笑抬起手来挽住唐伶的左手,低声央求道:“黄阁老是贵客,好姑奶奶,你容我将人家送出去再来领罪么。”唐伶又瞟了黄子澄一眼,怏怏不乐地松开手,言道:“好吧,我先饶你这一遭,也不怕你逃出姑奶奶的手掌心。”<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