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间,往事几千载,
穷苦的人儿受剥削遭迫害。”
贾诩眼神微动,挺直了脊背,目光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就在这时,幕布缓缓向着上方和两侧升去,露出了六名身穿着短褐,肩扛着农具的农户。
贾诩神色微讶,那些公子王孙家的乐舞百戏,选用的乐人,舞优皆是相貌英俊,清丽之人。
就算是角抵戏等百戏,也是选的一些魁梧不凡的男丁来演出。
这戏剧的演出却是一群农户装扮的男子,既不英俊也不魁梧,一时间让贾诩有些意外。
而且这歌词……
阎忠轻摇折扇看着台上的表演,也是有些疑惑,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戏剧”。
激昂的乐声响起,戏台上的六名农户使用着农具,齐声唱道。
“看人间,
哪一块土地不是我们开。
哪一片山林不是我们栽,
哪一间房屋不是我们盖。”
他们的声音洪亮而浑厚,嘹亮的歌声缓缓向着四周传去。
这样的歌曲,贾诩倒是从未有听闻过。
“原来还有这样的办法……”
就在贾诩思索之时,六名穿着布衣的清丽少女也在此时从台后快步走出来……
婉转的乐声响起,戏台之上,人来人往,乐声不停。
台下的人如痴如醉,皆是屏气凝神,看着戏台上的人生百态。
故事很简单,讲述的并州上党郡的一个故事。
在靠近太行山的一处聚落中,有一名贫苦的农户,名为秦劳,他的妻子还有家中的父母都死在了饥荒之年,膝下只有一女名为喜儿,相依度日。
邻居王家与秦劳乃是好友,常常和其子王春常向秦家父女多方照顾,两家融洽和睦。
喜儿和王春相处日久,情投意合,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而豪强吴良却在收租之时,看到了年轻貌美的喜儿,遂设计逼迫,以重租厚利强迫秦劳于年内归还欠债。
除夕夜晚,秦劳最后终因无力偿还重利,被吴良威逼在喜儿的卖身契上画押。
秦劳痛不欲生,自缢而死,但是一切的噩梦并没有结束。
现在的戏台上正演到,吴良带着手下的家奴准备强行将喜儿带走,王春想要阻拦,却被家奴乱棍打翻在地。
就在这时,台下却突然响起了噪杂的人声,一块不明物体向着戏台之上飞转而去。
许安和阎忠、贾诩三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微微一怔,旋即向着台下看去。
戏台之上的演员也明显被吓了一跳,那名扮演吴良的演员更是转瞬之间已经跑进了后台。
“咻————”
“咻————”
此起彼伏的锐响声不断响起,手持着木棒的鹰狼卫缇骑和军卒迅速的找到了肇事者。
两名缇骑一左一右,驾着肇事者便走出了人群之中。
就算此前已经说了只是表演,但是有些时候底下的群众却以为是真事,在一些时候比较冲动。
“听说第一天的时候场面差点失控了,戏台被涌上来的民众都拆了一小半,那个演吴良的演员,眼睛都被打肿了。”
许安看到戏台上那演吴良的演员狼狈逃窜的模样,突然想到了之前鹰狼卫的送来的文书,当下笑着和阎忠、贾诩两人说了起来。
阎忠看着闹哄哄的人群,不由的哑然失笑。
“这文宣队看起来倒是个危险的行当啊。”
戏台上,那之前走下去的符祝连着吹了几次军哨,这才止住了骚动,又苦口婆心的开始解释了起来。
“难怪可以募捐到那么的钱财,戏剧,戏剧……”
贾诩偏头看着许安,他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表现形式。
戏剧继续演了下去。
喜儿逃入了深山之中,风餐露宿,一头青丝变成白发,缺衣少食的她,常常去破庙中偷取供品充饥,时日以为其是“白毛仙姑”下凡显灵。
王春的父亲被豪强吴良手下的家奴打死,王春一路逃遁,跑进了太行山,加入了黄巾军之中。
后面黄巾军一路高歌猛进,占据了上党郡,许安下令清查天下,鹰狼卫成立。
王春加入鹰狼卫之中,听闻了“白毛仙姑”的事情,主动前往深山之中,和喜儿相遇。
随后鹰狼卫缇骑四出,在各地举办公审,而豪强吴良也在其中。
最后的场景便是鹰狼卫公审吴良,陈数罪证数十条,斩吴良示众,收缴其所有的财产,并分田地给普通的民众。
喜儿重归故里,头发也慢慢的变成了黑发。
故事就此结束。
在演出的时候,广场上还是不时有人打扰演出,不过很快都被制止了,没有发生太大的骚动。
贾诩看着广场上群情激愤的民众,眼眸之中露出了凝重之色。
如此的宣传手段,堪称是天下独有。
他此前还担忧宣教处宣传的手段有些偏差,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但是现在看来,却是他低估了许安,低估了宣教司。
“这出戏剧,可是明公亲自所写?”
贾诩双手作揖,郑重道。
这样精湛的剧本,他觉得只有许安才能想得出来。
许安没有回答,指了指戏台,示意贾诩继续看下去。
这出剧其实并非是他想出来的,而是他曾经看的过一出戏剧,一出非常有名的戏剧,修改了一些后,搬上了戏台。
“咻————”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军哨声,幕布落下。
“顺天从正,以乐太平……”
这一出戏剧,也在最后的歌声之中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