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绩向左右看了一眼,对着张季和林仲沉声言道。
“对了,你们把你们的黄巾拿出来,遮住口鼻。”
赵绩眼前微亮,心中的晦暗也扫清了一些,他想起了许安颁布的条令,其中好像有说如果军中有人着凉,得了伤风、风寒之后,应该如何处理,还有一些关于疫病的防治,应对措施。
军中的符祝在治疗那些病人的时候,脸上缠着绢布遮住口鼻,在治疗完病人之后,还要用水洗手和净脸。
张季和林仲听到赵绩的言语,没有犹豫马上便从怀中掏出黄巾,几下便戴上了黄巾,遮住了自己的口鼻。
“百户……”
张季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实在是难以掩饰自己的惊惧。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张季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虽然看起来脸上还算是平静,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却是早已经掀起了万丈波澜,他跟随在许安的身旁作为掌旗官历练了很久,又作为鹰狼卫中的旗官破获了数起案子,但本质上他不过只是一名少年。
如果是面对一名披坚持锐的汉军甲士,或则是隐藏在暗处的绣衣使者,张季都不会感到太过于害怕,但是现在他是真的感到了害怕,他现在所要面对的敌人,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轻而易举取人性命的瘟疫。
“不要慌,现在还没有到不能收拾的地步,让我想想。”
赵绩虽然感觉有些昏昏沉沉,但是思绪还算是清楚,并没有到糊涂的地步。м.èňχùè㈠㈡мつ
见到张季有些慌乱,赵绩也是立即出声,及时将张季从慌乱之中叫醒了出来。
“现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是瘟疫,我们需要确定是不是真的有疫情。”
火把的光焰在赵绩的眼眸之中跳动着,赵绩沉下声音,对着张季和林仲继续低声说道。
赵绩的声音似乎有什么魔力,能够安定人心,张季和林仲两人心绪稍稳,赵绩平日间的威望使得他们也愿意听从赵绩的安排。
“现在四处都没有现异常,就算真有疫情,但疫情应该也并不严重,绝对没有波及太广的范围。”
“天色已晚,刚刚渡河过去的民众,应该被就近安置在岸边的营地,不会分散出去,疫情现在应该还处于可以控制的状态。”
“留在这边的民众,也是分布在各处独立的营地之中,不能波及到其他的地方,民众转移的时候,也是按一地一乡而行进,交流较少,疫情绝对不会波及太广。”
赵绩的语气坚定,令人信服。
张季和林仲两人也随着赵绩的言语,从最初的慌乱之中平静了下来,他们毕竟都是从战场之上,见过了尸山血海的人,一开始的难以掩饰的慌乱,只不过是因为对于瘟疫那种看不见,摸不着,那种发自内心天然的恐惧。
“今天的天黑,刚好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赵绩抬起右手,再度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脑袋还是昏昏沉沉,有些难受,他思索了一会,偏头看向张季,询问道。
“张季,你现在带着那本书吗?我记得书中有很多的预防疾病的办法,或许现在这个情况刚好用的上。”
“书?”
张季先是有些疑惑,但是他马上便明白了赵绩在说什么。
“带着的。”
张季左手举着火把,右手伸入怀中摸索了一下,便取出一本薄薄的纸质书。
书的封面正写着几个端端正正的墨笔写出字卫生条令。
书上记载的正是许安在之前不久颁布的各项条令,为了便于记忆,许安下令并州境内的造纸工坊特地印刷了很多份卫生条令。
二线部队诸如屯田和预备役,发放的较少,基本上只有主管拥有,但是像一线作战部队,直属于许安的部队还有鹰狼卫这样的嫡系,基本上在队一级的符祝和识字的将官都持有一份。
赵绩从张季的手中接过了卫生条令,他翻了数页,果然找到了对于得了伤寒的军卒,应该如何对待,还有一些如果军中出现疫气应该如何针对的方法。
赵绩握紧了拳头,几乎喜极而泣,只要有办法,一切都好办了。
“张季,我现在需要你去联络这处营地的屯长,还有营地中的符祝和队率,让他前往主帐,就说我有事要宣布,记得不要引起恐慌。”
“我明白。”
张季郑重的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手中的火把递给了赵绩后,便慢慢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赵绩目送着张季离开,直到张季的背影彻底和黑夜融为了一体,他才收回了目光。
“林仲。”
赵绩收回了目光,随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火光下,有些阴暗的营帐,那里是刚刚那个小男孩示意他进去的地方。
“召集营地之中所有的缇骑,让他们来这里集合。”
“百户……”
林仲上前了一步,想要说些什么。
“按我说的去做,记得让他们所有人都戴着黄巾遮住口鼻。”
赵绩制止了林仲的举动,压低声音说道,他看着不远处的营帐,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神色。
“林仲。”
赵绩转头直视着林仲,盯视着林仲的眼睛,他注意到林仲的眼神有些躲闪,
“你还记得加入鹰狼卫时,发的誓言吗?”
赵绩面色肃然,郑重的对着林仲说道。
林仲面色变幻,最终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们是鹰狼卫,我们的职责便是护卫太平道的道统,我们说大贤良师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和最为坚固的盾。”
“漳水两岸有我们的袍泽,我们曾经一起经历了无数血战的袍泽。”
赵绩语气低沉,沙哑着声音,面色无比的严肃。
“漳水的两岸,是来自青、兖、徐、豫四州,上百万的太平道信众,他们离开了他们的故土,靠着双腿走了上千里的路,他们想要进入并州,他们想要到并州来求一条活路。”
赵绩沙哑着喉咙,眼眶微红。
“现在已经有十数万人死在了路上,他们将希望寄托在大贤良师的身上,寄托在太平道的身上,寄托在我们的身上,我们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抛下他们不管。”
火光之下,赵绩的眼睛亮的可怕。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沉默(www.19mh.com)良久,林仲缓缓蹲下,半跪在了地上,郑重其事向着赵绩行了一礼
“鹰狼卫旗官林仲,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