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孙文台被称之为江东猛虎(www.shuxie8.com),却是有几分勇武,卢尚书举荐的人才,确实没有错。”
刘宏听到老仆言语,心中也是稍微开心了一些。只是说着说着,却突然想起了葵城之战,那许安带着黄巾军出天井关,斩杀了朱儁,一万多汉军阵亡于葵城。
想到这里刘宏的情绪略有了些变化,笑容也从他的脸上消失了,只感觉彷佛一丝阴霾笼罩在了自己的头顶。
老仆看到刘宏面色微沉,连忙闭上了嘴,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不过刘宏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而结果也没有办法挽回。
但是紧接着,刘宏的面色就开始变得更为阴沉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冀州的情况。
四州百万黄巾军云集平原城,已经开始北上,准备和只有清河国一处郡国之隔的安平国并州黄巾军主力会和。
而就在数日前,许安已经带着并州黄巾军主力,再度攻克了位于漳水南岸的安平国的阜城,现在正在向着不远处的堂阳城方向挺进。
不出意料的话,堂阳城也必然是挡不住并州黄巾军的攻势。
而另一边乌桓峭王的军队纵横冀州清河国、渤海郡,还有青州的平原郡,他们四处劫掠,几乎将千里之地尽皆化为赤土,犹如蝗虫一般席卷了三郡之地。
这段时间,上报来的消息,不是什么城池被打破,就是乡聚亭县被劫掠,冀州就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刘宏放下手中的帛书,拆开了蹇硕给他的书信。
如今冀州的局势已经比较明朗了,四州黄巾正准备向着安平国出发,通过清河国、安平国,然后一路通过巨鹿郡北部的鄡县、下曲阳,最后进入常山国,通过真定莆吾井陉关一线进入并州的腹地。
蹇硕如今屯兵于巨鹿郡治所瘿陶城,共集结军兵二万一千人,其中八千名西园禁军,剩余的一万三千名则是从魏郡、赵国、巨鹿郡、常山国南部四处的郡国兵,处于安平国的南面。
高览领本部郡兵值守河间国北部,而颜良、文丑两人各领三千余郡国兵撤到了南方,退守于河间国的治所乐城,而乐城就在安平国的北面不远处。
也就是说,一旦安平国爆发战事,那么颜良、文丑两人即刻可以带领本部兵马,前去支援安平国战事。
而常山国北部和中山国的郡国兵,因为刘虞击退了刘石的袭扰后,也得到了解放。
蹇硕安排两国四千名郡国兵,于冀州大战爆发之时,袭扰黄巾军的补给线,还有占下的四座城池,使得黄巾军无法尽全功。
这样一来,冀州军总计可以投入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三万两千余人。
不过正面战场,还是只有两万八千人的规模。
但是唯一的问题,就是冀州郡国兵很多都是刚招募不久,训练还有些欠缺,因此战力比较薄弱,面对许安统领的并州黄巾军主力,还是有些乏力。
虽然禁军战力强悍,但是许安麾下直属的部曲战斗力也是经历过了检验的。
若是汉军主力败了,那么整个冀州将会陷入糜烂的状态,不仅是四州黄巾可以安然转入并州,更为恐怖的是,如果汉军战败,那么正在劫掠之中的张举军,可能会减缓撤退的时间,再度转入赵国、巨鹿郡等地劫掠。
所以此次冀州之战,汉军必须要胜,也不得不胜,冀州必须要保。
刘宏闭上了双目。
处于冀州的黄巾军实力确实过于强悍了,四州上百万的黄巾军,还有许安统领的并州黄巾军主力,还有那抛射范围极远的抛石车。
“咳……咳……”
刘宏咳嗽了几声,咳嗽牵扯着他的胸腔,还有肺部,随即他的胸腔处几乎犹如火烧一般疼痛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使得刘宏面色越发的惨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溜了下来。
两名老仆神色慌张,一人上前帮助刘宏顺气,另一人慌忙站起身来,想要去叫宫廷中的医生。
“不要去。”
刘宏捂着胸口,强忍着痛疼,制止道……
“国家……”
老仆听到刘宏的命令,只能是停下了脚步。
“现在是万分危急之时,万万不能让外廷知道我的病情,否则一切的图谋,都将白费。”
刘宏紧紧的捏着被子,努力的压制着疼痛。
绣衣使者这段时间,一直帮助刘宏隐瞒着病情,刘宏这几个月,基本上每个月都只是强撑着上了一次朝会。
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厚德殿中休息,为了让外廷的人以为刘宏醉心声色,刘宏还安排了一个和他身形相仿的小宦官,穿上他的衣服,偶尔在厚德殿外走上一阵,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疾病。
而且也将几个原来的宠妃,都带入了厚德殿中,散布消息那几名妃子深得刘宏宠信,又修缮宫殿,建筑娱乐之地,为的就是让外廷以为自己已经是痊愈了。
良久,痛苦的神情从刘宏的脸上消失,刘宏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在身旁老仆的帮助下,总算是坐直了身体。
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刘宏的心里有一种预感,自己或许就在这几天内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刘宏看着眼前昏暗阴沉的厚德殿,心中彷佛压着一块大石一般,难以呼吸。
他有些惶恐,为什么往日四海升平的大汉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死,这样紧要的罐头,若是他死了,无异于是一场地震。
现在还勉力维持的汉帝国,恐怕真的会分崩离析。
刘宏面色深沉,他这一辈子做了很多的错事,他并非是一个好皇帝,他很清楚。
但是他也不想,就这样将他的父辈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社稷,葬送掉。
两个儿子年岁都小,要想亲政如何也要等到成年,但到成年的这一段时间,变数却是更多啊,外廷中人狼子野心者甚多,三州叛乱未决,四州风云再起。
刘宏知道,事情恐怕是不能如自己所愿了,他原本想缓缓图之,借助绣衣使者的力量,剪除何家的势力,分而击之。
然后慢慢提高刘协的地位,找寻刘辩的错误,甚至是引导刘辩犯下错误,为立刘协为储君先做准备。
但是上天并没有刘宏这个大汉的天子格外的优待,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幸好……
刘宏将手放入被褥里,他握住了一枚小巧的金印,这金印正是号令绣衣使者的金印。
他并非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他还给未来大汉的皇帝,大汉的天子留下了一把无比的锋利的刀。
刘宏眼神微冷,目光微微闪烁。
“传信给蹇硕……”
刘宏端坐于榻上,面色逐渐的开始有了血色。
刘宏每念一个字,身旁的老仆便在帛书上工工整整的写下一个字。
“这份密信让绣衣使者送于蹇硕,务必小心谨慎,不得走漏。”
刘宏吩咐了一声,微微有些出神,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复了几分气力。
“扶我出去走走……”
刘宏在老仆的扶持下,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眼中是无比的眷念。
“让我再看看,我大汉的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