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着肉干，礼哥紧紧地抱住我，那冬日忽然变得温暖起来。</p>
礼哥悄悄的回来，悄悄的离开，他走了之后，我发现腰间的瓷土不见了，换成了一串铜钱。</p>
我默默地掉了眼泪。</p>
从那之后礼哥隔些时候就会回来，会送些吃食和银钱，娘和我都没有问礼哥这些东西是怎么得来的。</p>
礼哥在外做什么我不问，因为那不重要。</p>
只要他不丢下我，我就没什么可去思量的，我只记得他默默地将肉干塞入我嘴中，拿走我绑在腰上的瓷土。</p>
我藏在腰上最重要的东西，从此之后不是瓷土，而是那串铜钱，也是他留给我的牵挂。</p>
又过了一年，知县得了消息，村子里的男丁藏匿在周围山中，于是带着人四处抓人，我害怕的整日不敢合眼，直到发现被抓的人中没有礼哥，又从衙差口中知晓有人杀了衙差，带着几个村民一起逃走了。</p>
我希望那是礼哥。</p>
被抓走的村民都入了军营，再也没能回来，礼哥只要能活着就好，即便再也无法见面。</p>
又过了一年，礼哥依旧没回来，但有个“流民”路过我家，留下了两串银钱和几句口信。</p>
礼哥杀了衙差之后，与一同逃走的人一起入山做了山匪，他们不抢贫苦百姓，整日与富户和府衙周旋，他生死难料，不愿牵连我们，若是将来能再见天日，定会回来寻我们。</p>
又一年，娘生了重病，临去之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p>
我知晓娘牵挂礼哥。</p>
“我去寻他，”我说，“您走了，我就去，我不怕，我说过只要你们不丢下我。”</p>
娘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p>
我将娘身上的衣裙撕下一块放入腰间，家里的糠皮捏成饼子揣在怀里，我就这样上路了。</p>
不管礼哥将来如何，我都与他在一处。</p>
只要他不丢下我，我也不会丢下他。</p>
那一年我找着了礼哥，与他一起做了山匪，直到杨将军父子从前朝人手中拿到了这几州之地。</p>
杨小将军放了我们，让我们回乡种地，做回农户。</p>
后来杨小将军做了广阳王，我与礼哥也生下了儿子敬哥儿。</p>
仿佛从此之后一切都会平安顺遂。</p>
直到有一日，前朝余孽再次攻入属地。</p>
礼哥看着我：“还记得在山中那几年吗？后不后悔？”</p>
我摇头。</p>
礼哥道：“我如今要做一件事，可能比那时候还要危险，你可愿意与我一起？”</p>
我答应道：“愿意。”</p>
第二日礼哥领回了一个十四岁的女娃娃。</p>
礼哥说：“从此之后她就是我们的女儿。”</p>
“好，”我没有多问就答应下来，“只要你们不反悔，那就永远都是。”</p>
那女娃娃跪在地上向我磕头，喊了一声：“娘。”</p>
这一声过后，整个陈家村踏上了逃荒之路，而我也多了一个不会丢弃的人。</p>
人在世上的日子或许越来越少，但拥有的却越来越多，那些东西沉甸甸的挂在心里、腰间，牢牢地抓着我，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踏实。</p>